对面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声,是药炉打翻了。
与此同时,小梅也发出一声惊呼,只见绷带下,血肉模糊,伤口深处血渍一层浸着一层,有些皮肉都翻出来。
“伤成这样,殿下怎会觉得不疼?!”小梅问了半晌,没听到回应,抬头见鄢星路目光正放在对面熬药的人身上。
幸而药炉是空的,那女子收拾了一番便着手熬药,只是隐约看得出她的手在发抖。
“殿下?”小梅唤道。
鄢星路回神,漫应道:“不流血就好了,你重新包扎便是。”目光又转了回去。
这次,他视线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过牵引着,再无法移开,且越来越紧。只见那女子不知何时将裙摆打了一个结,落在一边,显得身段更为娇美。
鄢星路的喉咙像是堵着一团缓而热的气,让他喘不上气,却又不敢出声,似乎生怕惊动了什么,他就这么静默地看着她,心脏的跳动愈演愈烈。
那女子把大块的药材徒手碾碎,放进药炉,加好了水,在小块的炭火上放好。随后开始收拾几人喝过茶后的茶盏。
虽看上去低眉顺眼,但从伶俐的动作和时不时眨一下的眼睛看得出,她对这个差事其实是无所谓的。鄢星路甚至觉得,有几次她差点打出哈欠。
小梅见他一直痴迷地盯着别人看,可怜她自己就在人家眼前,却不被放在眼里,心里不免有些委屈,手上不知觉放错了力道,鄢星路突然痛哼一声。
“殿下,对不住……”
鄢星路并没责怪她,他做了个让她退下的手势,看着不远处还在想着茶盏该放哪的人,说道:“你来。”
刘春花抱着一堆的茶杯,犹疑了一会儿,直到小梅走过去接下她手里的东西,她只好认命地走上前。
鄢星路目光随着她拉近,直到她坐在身边从不曾离开。他低声问道:“叫什么名字,为何不说话?”
小梅立刻解围道:“殿下,她叫小莲,是个哑女。”
鄢星路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低声道:“哑女吗?”那抹笑旋即消失,一层阴郁浮了上来,这是单纯地掩饰身份,还是不愿意和他说话呢?
刘春花低了低头,算是回答他的问题。
两人相距咫尺,鄢星路视线略微高些,从他的角度,恰好看到那双水灵的桃花眼浓密而美丽的睫毛。
火盆中的炭火发出一声噼啪声。药炉里的药开始沸腾,浓而清香的药村气味飘出来。
一直不知该作何处的小梅觉得自己实在碍眼,道了个万福,退下了。
屋内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鄢星路看着那双给他包扎伤口的手,一圈又一圈地从肩上绕过,再从背后绕过来,在这个过程中,她很像是在拥抱他。
“过得可还好?”在绕过最后一圈,开始打结时,他忍不住又开口道。
刘春花本来想让他别说话,于是摇了摇头,随后觉得他可能会误解,又点了点头。
“还是不想和我说话么?”鄢星路呐呐道。
刘春花顿了顿,缓缓地给绷带打了结,又指了指他的伤口,意思是让他今后注意,别再让伤处崩开了。然后转身去处理换下的绷带。一边暗自叹息奶奶的,不能说话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尤其是万一引起什么误会就更麻烦了。
就在她转身的当口,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力道,把她拉进怀里。
再睁开眼时,刘春花看到她的头正靠在他受伤的肩上,挣扎起来,鄢星路一声闷哼,伤口殷出血来,她立马又不敢动了。
“不想让我受伤?”鄢星路脸色苍白,眼中却十分明亮。
刘春花刚想点头,又停了下来,因为被他控制住,以这个姿势其实也算舒服,但问题是她担心脑袋后的伤口,不敢把头放下,也不敢动,这就有点尴尬了,脑袋翘了一会,脖子很快便受不住。
最后实在忍不住,放弃地靠了上去。
鄢星路看她突然变得乖顺,嘴角勾起一丝笑。
其实刘春花很想问,你肩膀难道不疼吗?但一想到她眼下正坑爹地装哑巴,只好闭嘴了。
但是她眼中很快露出惊恐。
鄢星路的脸正以极缓慢温和的方式靠近她。似乎在确定什么,又似乎在照顾她的感受。
刘春花双眼瞪圆,像是被施了魔法一动不动,由着鄢星路用另一只手拨开她的面纱,一边眼里映着他的俊颜,一边在内心狂喊,天灵灵地灵灵,千万不要发作,你大爷的不能近男色的毒!
但是事与愿违。突如其来的抽痛令她呼吸一窒,在鄢星路靠近前她猛然回神,从他怀中跳出,夺门而去。
药炉滋滋地响着,热气氤氲出一片白,遮住鄢星路的眼帘,他茫然望着晃动的帘幕,手臂颓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