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洁工突然插入视线,挡住了外卖女骑手的大半个身体。何谬眼神闪烁,映出薄薄红光。

隔得比较远,又是浮光掠影的一瞥,那张脸的五官细节看不真切,只是轮廓很熟,似乎短时间内见过一次,或者两次。

他横移了两步,女骑手和保洁工的交流业已结束,她往清洁工指引的方向去了。

何谬搜索记忆,一个多小时他见了不下两百张脸。饶是记忆力不错,他还是花了两秒钟才确定第一次是在办公区近距离打过照面,他送她上电梯来着。

第二次是在……

红色的骑手制服辨识度很高,何谬揉了揉眉心,不经意嗅到了轻微的汗味。掌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他想起来了,就在老头子看重的7号口附近。

因为7号口在老头子心目中占据了极为特殊的地位,几名管理员都有7号口火炬手的档案,何谬也不例外。

他在清场时去过一次,观察记录火炬手的状态。他本没必要这么做,老头子没有吩咐过。但何谬抑制不住对火炬手的好奇。

数据化的档案记录再详细,不如面对面的感受更深。

他见到了。

是个挂着满脸虚伪笑容的餐厅经理,虽然看似和员工打成一片,和颜悦色。然而潜意识的轻蔑无论如何掩饰不去。

轻蔑傲慢往往是激化矛盾的关键。

清场启动时,站在1楼看7号口,何谬眼前浮现出数十人打砸餐厅哄抢东西的画面。

可惜没有。

老头子说那里风平浪静。

见有人追上红衣女孩,何谬迟疑了片刻,决定先去7号口。

他把女生的体貌特征印入脑海,手指在对讲机上敲打着轻快的节拍。

3号口血溅三尺,7号口怎么可能一派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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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喜欢自由,无拘无束、海阔天空。

所以她选择做外卖骑手。

不用每天在办公室里,没什么勾心斗角,也不会在上下班高峰期变成沙丁鱼罐头的一颗小鱼苗。

莫非经历过一次,私以为那大概是现代人最没有尊严的时刻:早起两小时化的妆,好不容易做的发型,花了半个月工资买下的高档服装,在背贴背、脸对脸的队伍中一秒土崩瓦解。

你没办法选择对面是怎样的人,也不能指望对方会对你的衣服、你的脸有什么怜香惜玉之情,他们可能连自己都没办法顾好。

大家都是沙丁鱼罐头的一员。

4号口离刷卡才能进的直达电梯不远,莫非问了三个保洁工,总算找到了正确路线。

到电梯厅附近,只见人群一波接着一波涌向4号口,莫非混入人流,听金融公司的职员讨论突然断网对整个世界的经济会带来怎样不可逆转的影响。

通信中断,依赖世界网络的业务无法进行,证券业相关公司到三点之后没什么事情,见网络又迟迟无法恢复,索性让职员提前下班。

难得的额外假日,每天把至少一半生命消耗在太一塔的人迫不及待要挣脱这世界第一高楼的捆缚,因而在非高峰时期制造出小高峰。

因为有过不快的回忆,进入4号口的瞬间,莫非便产生了难以遏制的烦躁和恐慌。

狭窄的通道,拥挤的人群。时空交错。她和郑伟及豆华阳还没来得及考虑是否不妥,就被卷进了前仆后继的人浪。

但和公共交通运输中心的高峰又有所差别。

公交站地铁站有安保人员维持秩序,就算排队排到900米之外,也有回龙栅栏分流,避免发生意外。

通往地铁站的通道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豆华阳一进来,便如脱缰野马横冲直撞往前面挤。郑伟身残志坚,一瘸一拐地也不愿落后。

莫非隐隐觉得不对头,只犹豫了几秒钟,已和两人拉开四五米的距离。

她只好便喊着“小心、让一下”,边追上去。

两个人牵挂家人的心情她能理解,莽撞等盟心生不悦。

往里走,人群移动的速度愈发缓慢。郑伟有伤,走不了太快,莫非很快追上他。

豆华阳闷不吭声,埋头向前。

莫非喊了好几声让他等等,豆华阳听出莫非语气严厉,无奈地停下来回头招手。

他没注意到后面有人正往回走,一扭身,两人撞个正着。

那是个发须花白的老爷叔,气势汹汹道:“长眼睛不看路的?”

豆华阳本来还想道歉,被他这么一呛,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爷叔咄咄逼人:“那边出事了,跑这么快赶着投胎?”

“出什么事了?”紧追上来的莫非按着豆华阳后颈,让他低头跟对方道歉,脸上挂起好奇的笑容,“怎么这个点这么多人?”

老爷叔看清楚莫非,脸色一松:“今天断网,不少公司提前下班。后面肯定出什么事儿了,半道走不动,我就先回来了。”

他蹙起眉头往回看了眼,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摇头离开。

莫非左手扶着刚过来的郑伟,右手去拉豆华阳,但豆子身子一滑,竟然躲开了她。

“豆子!”莫非抬高声调又叫了声。

豆华阳置若罔闻,仗着身材瘦长,穿梭在密集如织的人流中,灵活得像条鱼。

莫非额角直跳。

自从某年跨年发生过踩踏事故,本城之后的基础建设将防踩踏列为重中之重。太一塔4号口这段通道本是服务于办公区,正常情况下是够用的,但今日种种早已脱离了正常范围。

他们来得晚,前行速度慢,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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