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层的记忆泛着莫名的悸动从心头涌过, 绵绵地酸楚。容嫣感觉自己快被这种不受控制的情感淹没了。
她和秦晏之也不过只接触了一次,便是和离那日。三个月了, 她甚至都快忘记他的模样他的声音,可偏偏这具身体就是忘不掉!
眼下, 情感与理智抉择,容嫣僵住。
待秦晏之走近的那一刻, 她还是把满腹的期待压了下去。
理智胜了。
因为她不是“容嫣”。
秦晏之从容驻足, 站在她面前亦如记忆中那般, 温润儒雅,俊得像精雕细琢的美玉,明亮又宛若修竹般英逸。
他望着她的眼眸清亮如水, 然流露出的永远是微凉的冷淡——
二人对望,容嫣察觉他眸光的冷淡里似有异样的波澜暗涌,从眼底一层层地漾了上来, 她敛回目光,再不瞧他了。
“再次恭喜小少爷。家人还等着我回去,便不与你多聊了。”容嫣对着秦翊莞尔,又出于礼节地垂目对秦晏之潦草福身, 扭头走了。
“容嫣。”
身后, 清润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不得不承认,秦晏之声音很好听,温而醇厚, 极易甫定人心。
可这声音若是凌厉起来, 其伤害程度也半分不少——
原身的记忆被勾起, 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了秦晏之的一句话:
“容嫣,你心还能再狠吗!”
不管这话他因何说出来的,但对原身震撼程度足以让此刻的容嫣感受到她当时的绝望。原来她在秦晏之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容嫣漠然转身再次对视他。眼里澄净无波,却也凉如秋水。
秦晏之有点怔,随即沉声道:“你走后祖母一直念着你,若是可以……去见见她吧。”
谁有资格邀请自己回秦府,他都没有资格。
容嫣冷哼了声,樱红的双唇轻碰,平静道了声“抱歉。”
没有任何语调的两个字,却重重地挑动秦晏之的神经。这不是她该有的神情,往昔的容嫣是和婉柔顺的,她看他时,水润的清眸流淌出的是无限依赖和羞怯。可眼下她冷漠得似山云岫烟,摸不透。
秦晏之心头一紧,眉宇不自觉地蹙起,蓄了抹冷淡的愠意。
对,这才是他本该有的神情——
容嫣淡然瞥了他一眼,再没给第二个眼神转身离开。然才欲靠近弟弟,发现看距自己仅三步之远的虞墨戈。
——他没走?
那他都看到了……容嫣心有点乱,又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思量片刻,她淡然含笑道:“我以为您走了,对不起,没与您招呼一声。”
“无妨。”虞墨戈精致硬朗的轮廓稍柔和,勾了勾薄唇溢出两个字,像珠玉划过。“我本要离开了,可方才在酒楼小姐落下这个,总该还了才好。”说着,他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只叠好的绢帕。
容嫣摸了摸袖角,愣了,随即脸红目光深长地看着虞墨戈,迟疑地道了声:“谢谢。”便将那绢帕匆匆从他掌心拿走,因为匆忙,冰冷的指尖在他温热的手心划过。在她手撤离的那一刻虞墨戈下意识握掌,却什么都没抓住,空的——
他淡笑收手。
“下回莫要再丢了。”
容嫣点头。低垂的睫毛轻颤,将捏着手帕的掌心朝衣袖里缩了缩,淡淡道:“那我们先告辞了。”说着,带容炀离开。
然从他身边擦过时,被他拦住了——
“等等。”
虞墨戈看了眼曲水手里的披风,曲水会意递了上来。他望着容嫣,清清冷冷地道了句:“小姐拿着吧。”
容嫣怔愣,茫然地看看曲水手里的披风,又抬头看看他,满眼不解。
虞墨戈抿唇淡笑,指了指她衣衫。容嫣低头,这才注意到衣襟上的沾染的血迹,连裙摆都脏了。不过殷红和衣衫上的海棠绣花相称,倒也不是那么明显,她辞笑道:“不必了,谢虞少爷。”
她不接,他便不动,面色沉静地看着她,眸色似水深沉。
二人僵持须臾,到底还是他败了。可他若言败,那他便不是他了,虞墨戈单手一挑将披肩接过来展开,披在了她肩头,动作一气呵成连个反应的机会都不给她。
眼看他修长手指朝飘带探来,她清楚他要做什么赶紧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这已然够让人多心了,不能再让人生疑。她一面感谢,一面转身匆匆将飘带自己系上了。
眼瞧着街角处寄云和玉芙寻过来了,她她留了句“再会”便带着弟弟和杨嬷嬷离开了。
虞墨戈看了她须臾,也转身朝自家的马车去了。然才迈出两步忽而顿足,挺拔着脊背,双肩稳如磐石地偏首,半张侧容正对秦氏兄弟。
雾气淡了,阳光直射将他精致的轮廓打下一层光晕,与这清亮相对的是光影下他晦暗不明的神情。
他余光扫向秦晏之,薄唇微勾,慵懒张扬似这冬日里的柔光,却也带着凛风般的肃杀清冷。二人对视,他优雅地扬起下颌,漫不经心地扯了扯银白鹤氅,闲适而去……
一直到他上了马车,秦晏之的目光始终未错。
他认得他,京城有名的纨绔虞三少,可比起这个名声他更愿唤他“戟霸”,天资纵横胸有韬略的征西将军。瑕不掩瑜,放荡掩不住他的能力,本可为国所用却沉沦至今,可惜了。
只是,他识得容嫣?
知道他不羁,然方才那幕却无半点轻佻之意,如此举动可见两人定是相识已久,他们如何认识的?回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