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青春校园>盛世>15.顾岳

我心里一直挂念这一事,那便是江彧前时同我传得信。

那时扎布虽随口同我直言了他确实曾写信给我,我却因着阿史那奇与后来诸事缘由,对扎布这话只当耳旁风刮过。他若是只是阿史那原,兴许我还能我行我素下去,但如今我知道了他是江彧,又不得不承认,越发在意那信的下落。

那日救下扎布我便特意派了些可信的下人到她身边照顾着,顺道也让绿意再去扎布那替我探探口实。

绿意将空碗搁在桌上,笑着附到我耳边同我说了个名字,又颇是替我不值道:“公主这般心宽,别人可不是。别说是可汗了,但凡大户人家谁家的宅子里没点妻妾争风吃醋的事?”

“打听事便打听事,日后嚼舌根这种事还是少说说罢。”我轻咳了一声打断她又细声细语道,“况且那位安夫人可不是寻常人,你若是惹到了她,惊怒了可汗,我也保不住你。”

绿意听这话忙得跪下喊了两声知错,见我只是提醒,撇了撇嘴又道:“公主现在何必这般小心,您是可敦,是可汗的结发妻子,又贵为公主,金枝玉叶,莫说是可汗侧妃,就是这草原十八部的大人们想要动你还需仔细掂量几分自己够不够格呢。”

“你何时这般骄纵了?看来是我管教不严?”我佯装发怒,轻敲了她头顶下,心道还以为这丫头在草原机灵了些,“草原十八部不比长安,我们须得事事以可汗为重,不得争一时意气,让可汗多事。”

“那安夫人背后不过是安庆国而已,可汗看着也不是多喜欢她,自然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又不是要……”

她讲道一半被我生生瞪得将余下的话噎了下去,约莫是见我表情太过严肃可怖,绿意哆哆嗦嗦的磕了两个头,连呼“公主恕罪”“不敢再犯”。

我暗自叹了口气让她起身将舆图收好,她战战兢兢得收好舆图又再我身边不住的偷瞄我脸色。

“你且记得,无论在哪都不得私议政事。只管做好本分,莫要坏了规矩。”我垂着眼,细声细语得嘱咐。

绿意欲言又止,末了还是咬着嘴点了点头,试着问道:“那公主,安夫人……”

“明日早些唤我起来。”我兀自捏了捏眉心,“既然她不来见我,那我就去见见她。”

江彧的侧室里有安庆国的庶女这事我一直知道,这位安家小女我倒也有过一二耳闻。

安家有女初长成,才貌与寻常女子很是不同。

这话出自父皇之口。

太子及冠之龄,父皇便想着替他选妃,最好一举立个太子妃,好好管管我太子哥哥那纵情声色的个性。那时正是安庆国任范阳节度时,他似乎与如今的右相大人裴安很是交好,裴安在父皇面前多次夸赞安庆国与安家小女怀柔。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一向不问朝中事的外祖父突得上奏暗指安怀柔出身太低,恐怕担不起太子妃一位。

于是,我的表姐,徐国公之女宁如力压安怀柔成了太子哥哥的正妃。

兴许我和这安怀柔真的也算是有缘罢,她险些成为我的嫂嫂,如今又与我同侍一夫。

我这般迷迷糊糊的想着,原还未有什么不对,可一想到同侍一夫,便只觉心里发酸,真的如同喝了醋一般。

这几日病得昏沉,精神一向不济。也不知为何往日里惯是没心没肺,这会要静心疗养时又偏偏东想西想停不下来。

难得今日有些倦了提早让绿意挑了灯正欲睡下便听账内一阵衣物摩擦的窸窣声,登时警醒过来。眼前黑影晃动片刻,险些惊喊时总算是借着落进账中的清冷月光看清楚了这深夜造访的不速之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看清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和熟悉的面容时,我不由轻哼一声,将被褥往上提了些,故作姿态:“是什么风把平南王给吹来了?这草原和长安不同,风月之地也不会挂个牌匾,这不,王爷可是走错地方了?”

约莫从来没干过这般夜闯人屋的事,顾岳听我这么调侃也是一愣,旋即跪地行礼,端得仍是我在城头初次见他时那不卑不亢,不冷不热的正人君子气度:“夜闯汗庭唐突公主罪该万死,但是事急从权,罪臣也是情非得已。”

“罪臣?为臣者首要忠君,其次爱民。王爷兵临长安城下,胁迫圣上,已经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了。如今又与江…”我一顿,在顾岳疑惑的眼神里改口,又镇下心神继续道,“阿史那原,安庆国私下结盟,假死欺君,不知王爷以何脸面再称臣?”

“顾岳此心永忠于圣上,只是事急从权。”顾岳面不改色坚定而坦然,“夜访清阳公主实在有要事相告。”

我默不作声,兀自支着身子瞧着他。顾岳没得到我的回应,自顾自说了下去:“阿史那原勾结河东三镇节度使安庆国,意欲倾覆中原政权,证据确凿。还请公主以祖宗基业也重,以江山社稷为重,念及远在长安的骨肉血亲,莫以儿女私情误了千秋国祚。”

脑中一道惊雷闪过,我又惊又怒,冷笑盯着顾岳,强按下心中陡然升起的疑问,极尽坦然得反问:“顾岳,长安城内,你忠心那人当真是圣上?”

“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顾岳自知前时兵犯长安,惊扰圣驾,罪无可赦,只是……”

“事急从权?还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冷笑,“顾岳,当日你手握西南兵权时就屡屡抗旨不遵,与阿史那原相比,长安关于你平南王造反的风言风语更让人心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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