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庭附近,是否有草原驻军可调?”我脑中略过那些日看得草原十八部舆图,及我所能回想如今可有别处兵马可以调配,“最近的驻军处需要多久?”
“……”阿史那奇突得沉默了,许久才道,“西北叛乱,王兄所领已近半,余下除了汗庭皆是……”
我一怔,无措得向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倒地上,前所未有得无助和无奈涌上心头。
火光跳动,方才欢快愉悦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变打得烟消云散。阿史那颜先是愣在原地,继而小跑到我身边颇是紧张得瞧着我。我强压下满心惶惶然,拍了拍他的手算作安抚。
我张了张嘴,嗓子里突得血腥味很重,我唯恐此时又如那日城头一口血吐得不省人事,便自顾自拿起桌上酒壶猛地灌下几口,咬着牙又问:“那可有唐军可调?”
“公主。”我话出口却是面面相觑,阿史那奇亦蹙着眉不开口,倒是春桃凑过来道,“奴婢初来草原十八部时曾为怀化将军尉迟都所救,奴婢记得尉迟将军得驻地离汗庭不远。”
“不可。”我未答话,阿史那奇率先拒绝,他定定得看着春桃语气不善,他又转而看我,很是意味深长,“可敦,尉迟都可是萧家门生。”
我一怔,未料他竟是想到了杨萧两家之斗这一层。
但细想来他的担心亦有道理,我如今已经不是长安城的清阳公主,我背后立着的那人早已不是我的父皇,我与尉迟都无亲无故,只不过是他回长安复命是有过几面之缘,以我之力去请尉迟都出兵,他未必就肯送我这顺水人情。
“那大人可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我捏着袖口,反复思量下还是觉得此事太过冒险,安怀信大军将至,须得选个更安妥的法子,更靠得住的人。
“不知定王殿下可能出兵相助?”
阿史那奇话一出口,我便愣住,继而哭笑不得:“他远在北疆……”
“可敦兴许还不知道,三月前定王殿下便以安庆国密谋造反为名,领兵向范阳而去。”阿史那奇顿住又道,啼笑皆非,“可惜被圣上一道拦在了雁门关。”
“什么圣旨?”
“可敦有所不知,当今圣上昏庸得很,凡事参安庆国的无论身份一律严惩,连太子都被禁足东宫。定王更是落了个——无旨擅出雁门关者,即为反贼,斩立决。”巴图和坦脸上一片绯红,一双醉眼朦胧,约莫是喝得多了这会在我面前也口不择言起来。一边的都冷仓清了清嗓子,故意打断他也未见他有所收敛,反倒是笑得更加畅快,“我看汉人气数已尽,日后必然是我……”
都冷仓被巴图和坦这话惊得不轻,猛地跪了下来,同我道:“可敦若是能说动定王殿下出兵相助,那我等三人以项上人头担保,任他有十万个安怀信也奈何不得。”
他语气之中待李昀很是看重佩服,我心中疑惑突得又增了许多:“哥哥必然不会不顾我的安危,只是诸位大人,定王毕竟年少,以他之力诸位真有把握可解汗庭之围?”
眼见三大统领纷纷跪下不言,我心中虽然不解却还是应道:“好,那我即刻便写信与他。”
春桃和绿意扶着我缓步走到汗庭,伏在桌前半晌,思绪万千却不知该如何写才好。
那日哥哥传于我的三个字被我小心放在案头。我指尖轻划信纸,又想起巴图和坦所说父皇圣旨中那决绝又让人心寒的话,陡然间在哥哥潦草的三字信中读出了他手握十万大军却被父皇压在边疆之地不得动弹的悲愤,读出了他眼看着范阳兵变在即却为忠孝二字困守雁门得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