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怀信方才出了厢房,绿意便赶忙进来。见我伏在桌上,面色极差赶忙上来扶,我见她眼眶一红,忙忍痛摆手道:“我不碍事,你莫要着急。”
“绿意如何能不着急!”她到底还是没被我劝住,倏忽间落下泪来,“公主自来了草原十八部便是大病小病不断,如今又屡屡心口发疼,万一是旧疾复发,又如何是好?”
她这番担心说来其实也并非毫无道理。我六岁那年的风寒不仅是让我昏昏沉沉睡了几夜,更是烧出了心痛之症这个旧疾来。母妃很是反对我整日饮酒作乐亦是担心我身体负担不住那样肆意妄为,日夜颠倒之事。自我来草原确实是时常有心痛之状,只是这次突得知晓江家之事,又被安怀信明里暗里的威胁一番,这才急火攻心痛得厉害。
我虽对江家一事已然有了猜测却未料到这事背后竟有这么多人牵涉其中。萧彦萧大人,没成想他平日端了这样一副高风亮节得正人君子模样,暗地里也有迫害忠良,拔除政敌得手段。
“当真没有大碍。”我由着绿意扶到床边又倚在她身上缓了片刻,这才总算是缓了口气过来,“明日安怀信便要领兵前去围攻汗庭,我们照旧依照信上所说到东厢房与顾岳的人回合。”
绿意一愣,许久才替我顺着气责怪道:“公主说扎布夫人只顾着操心不顾着自己的身子,公主又何尝不是呢?”
“都怪绿意那时没有劝住公主。”她声音哽咽,很是自责,“不然也不至于就这么白白跳进了安怀信的圈套……”
我轻叹一口气,抬手拍拍她安抚道:“是我执意要来,与你何干?”
“那日我同你说的话,你可曾记得?”我极是疲累得闭上眼,但委实放心不下明日,唯恐出了什么差错,便又嘱咐道,“你千万要记得,此事容不得有何差错,扎布与她腹中孩子的性命皆系与你一人身上。”
我知道我这番话时又戳到了她的伤心处,眼见绿意停不住得落泪,又是叹了一口气:“你平日里在我身边,有些事不需你太过思量,但如今的关头,你须得担了我的责任,好生将扎布送到汗庭去。切记,一定切记,要护她周全。”
见绿意并不答话,我又调笑着道:“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日后回到汗庭必然拿你试问。”
“公主。”绿意吸了吸鼻子,语调里仍满是哭腔,“平南王以身犯险是为了救公主,不是为了扎布夫人更不是为了奴婢,你这样做岂不辜负他一片心意?况且你如今身子也不好,孤身一人无论是被安怀信寻着了还是流落民间都不是凶多吉少,不如让绿意去引开安贼……”
我轻笑着打断她道:“安怀信要困的也是我,你如何引得开?”
她一时无言,低下头去。
“绿意,你随我来草原十八部已然是受了背井离乡得苦,我知道你怕我有什么不测。”
“可是顾岳说的对,覆巢之下无完卵,你同我不一样,哪怕兵荒蛮乱你还有平安顺遂得一生可以盼望,我即便躲过这一时也没法躲一世。”
“况且可汗身中回纥之毒,危在旦夕,我不能弃他不顾。”
我拉住她的手宽慰着道:“你只需将扎布送回汗庭,之后便回长安寻个安稳人家好好过一辈子。我连嫁妆都替你备好了,到了长安你只管去公主府问蒙管家要,他知道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