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朝阳小美人说了要从寺里吃素斋的,我若是再去了,难免不会再碰上。眼下是敏感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琢磨了一下,忙摇头道:“算了,你也是知道的,我又不喜欢吃素食!咱们一会儿回到盛都的时候到外边的酒楼里吃上点,我还不怎么想要回宫里着呢!”
齐晟说道:“那好,我们先回盛都,我知道一个地方饭菜做得极好,带你去尝尝吧。”
说完便带着我往山下走。
翠山离盛都还二十来里路呢,这个时候下山,再赶回城也得过了晌午了。我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只恨早上没能多吃几块点心垫肚子。
齐晟在前面走得潇洒,我脚下故意慢了慢,想着写意能在后面追上来,可不曾想我这里走得慢,尾随在后面的写意也跟着慢了下来,总离着我有那么二三十步,不远不近地在后面吊着。
没法子,我只能回身冲着她招了招手。
写意微微一怔,这才急忙跑上前来,低声问我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我饿得急了,额头上都已经起了汗,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襟,颤声问道:“有吃的吗?”
写意被我吓着了,好半天才抖着手从怀里摸出半块用帕子包着的玫瑰糕来,“奴婢一时贪馋,就剩下这些了。”
半块就半块吧,好歹也能充充饥。
我刚将这半块玫瑰糕塞进嘴里,走前面的齐晟不知什么时候又转了回来,看着我问道:“饿了?”
饿了?我一大早就被他从被窝里提溜了出来,马车上好容易吃块点心,他还叼走了半块。这一大上午又是爬山又是磕头,眼下太阳都到头顶了,我能不饿吗?
我是真想抱着他的大腿哭一句“这位大爷,我是真饿了啊!”
可能是我的眼睛那一股子的“我饿了”出卖了我的内心,我虽没回话,齐晟却是低低地笑了一声,说道:“瞧你这点出息,这才几顿没吃。我以前在军中时,曾三天粒米未进过,也不像你这般。”
口中虽说着,手上却拉起了我,脚下的步子走得比刚才也快了些。
刚从后山里绕出来,却有随行的侍卫寻了过来,面上隐隐带了惶恐之色,凑到齐晟身边低声说道:“主子,山下的马车被人做了手脚,已是废了。”
我一愣,转头看向齐晟,就听他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侍卫忙细细禀报,简单说来就是“这是一场意外”。
因福缘寺香火鼎盛,来得人多,车马也极多,山下便专门辟了块场地给人们存放车辆牛马。最早是有心思活络的小贩,挑着担子在场子里卖些吃食玩意给看守马车的仆人车夫,慢慢地竟聚成了不小的集市,连杂耍班子都引了过来。
我与齐晟下了车之后直接上了山,暗中护卫的人员也都随着我们走了,只剩下车夫并着两个便装的侍卫在山下留守。那几人因怕出事也不敢四处转悠,只守着那车等我们下山。谁知你不惹事并不代表事情不来惹你,不知怎地,停在边上的一辆马车就突然受了惊,这一下子可就乱套了。
场子里一片大乱,人人都躲着那辆受惊的马车,那杂耍班子本来正抡火盘子呢,见状也没心思表演了,顺手就将手里的火盘子甩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我们的马车上。
那火盘子烧得正旺,里面又有易燃的东西,眨眼工夫就将车厢给燎着了。
车夫与侍卫只顾着在车前控制惊马,却忽略了防火,待再反应过来,虽然救出了马,那车却已是被烧得连车厢里暗藏的精钢铁板都露出来了,实在要不得了。
这果真是一场“意外”啊!我的天哪!齐翰这厮是要哄谁呢!这家伙儿又不是演电影,哪里来的这么多巧合,要说是不是齐翰安排的我都不信,更别说是齐晟这个老手了!
齐晟面上虽是波澜不惊,眼神却是有些阴沉。看来是已经想明白这齐晟的关键了,这会儿正觉着他这兄弟不够给面子的,你家嫂嫂你就非得抓住不放吗?!
福缘寺离着盛都城二十来里路,这个时节虽说已经是有了“公交”了,可这公交大多数也是给那穷苦人家的人做的,我和齐晟这样的肯定是不能上的,一是安全上把握不好,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自家兄弟给一锅端了!二是:这车实在是又简陋又脏的,我虽然是没什么洁癖,可上了车一股子酸臭味儿我也是受不了的。
所以但凡是有些个钱的来上香能选择的出行方式不外乎就两种:
要么骑马、骑驴,这全看你个人喜好,图潇洒的大都骑马,讲究安全的基本骑驴,当然个别极有性格的也会骑牛。
要么坐车,马车牛车就全看你家庭条件了,富贵之家大多是装饰华丽的马车,普通家庭也就是辆牛车了,虽慢些,可毕竟能省了脚力。
再剩下那些实在没钱的,也做不起公交的,那就只能靠着两条腿走了。
眼下我们的情况是,车虽没了,但是马还在的,倒还不算是最坏。
问题是,我今日穿了一身正统的女子裙装,若骑马却是大不雅的。当今之计,就是叫人快马加鞭地赶回城去,重新弄了车来接我们。只是这样的话,我这顿饭就得等到天黑才能吃上了。
只这样一想,我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齐晟默默站了片刻,好像是想通了什么,在哪里却是忽地笑了,转头与我说道:“走吧,咱们也去寺里吃素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