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董萧,杜一一忍不住唏嘘道:“妈,你说董律师也是个大律师,怎么也干犯法的事?就算现在没有法律了,可总有道德底线吧。”
依然没杜一一那么感慨,董萧的事情,在她眼里真不算什么。她看着自己的儿子道:“你怎么看待道德底线的?”
杜一一想了下道:“就是,不论做什么事,总要对得起自己良心的。”
依然笑了声道:“良心这东西,不同的人长得可不一样。”
杜一一拉长了声音道:“我知道——我现在的良心也不怎么样,可总……反正,我们做的事,谁看都没有错。”
依然教授摇摇头,黑暗里,杜一一没有看到,兀自道:“我们反正没有害人。”
依然教授看着儿子,语气里带上了认真:“我正要和你说说白天的事。一一,你觉得,白天你们这么做,就完全对吗?”
杜一一怔了下道:“怎么不对?”
依然教授道:“你们不是今天才知道暖暖被拐的对吧。”
杜一一琢磨了下,反应过来:“妈,你是说我们前天遇到董萧的时候,没有提是吧。”
“不止是前天,还有昨天。其实完全有更好的办法将暖暖带出来的。”依然教授道。
杜一一心里不忿道:“我们手里又没有人,谁知道那些人都怎么想的,这种时候,谁不是先想着自己的……”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
他虽然心里不忿,也知道自己强词夺理了。他和程嘉懿真要将董萧拐了暖暖的事说了,不说付佳明和赵阳,就是几个组长,也能将暖暖抢回来。
依然教授不紧不慢地道:“我不是责备你。你们做到这个程度,也很不错了。但很多事情,不是对得起自己良心,符合道德底线,就代表做得正确。也不是昧了良心,突破了道德底线,就是错的。”
杜一一又怔了下,不解地看着依然。
“一一,你是怎么看待妈妈在研究所的工作的?”依然教授终于问了出来。
从离开研究所,依然只是和一一简单说了研究所的工作,之后二人之间就一直避而不谈,一直到现在。
依然教授突然就这么问了出来,杜一一却没有迟疑,几乎是马上道:“那是你的工作。工作是工作,道德是道德。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依然教授奇怪道:“那就是在你心里,妈妈在研究所内的工作,是不道德的了?”
杜一一语塞了下,道:“不是这个意思,刚我们说了道德,我才用了这个词。妈,你那个工作,要是在和平时期,当然要受非议的,可现在这个状况……”
杜一一寻思了会才接着道:“咱们这些旁观者就是受益者,不是自己被试验,自然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说什么那是为了人类的生存啥的。
可要是轮到我们自己被试验,当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能有那么大公无私甘愿牺牲的。”
说到这杜一一不由想到了李立,可跟着在心里摇摇头,继续道:“我和程嘉懿讨论过,我们的想法差不多。上战场杀敌牺牲可以,被做实验……接受无能。
所以,妈你让我评论你那个工作,我只能说,站在你们医学工作者的角度上,你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拯救大多数人。
站在旁观者受益者的角度上,当然也是认为你们做的是对的,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拯救大多数人么。
但是站在被试验者的角度上,是无法忍受的。绝对无法忍受的。”
依然教授笑了下:“是的,所以,董律师的行为,如果站在他的角度上,也不能全说是错的。和平嘉园早晚要沦陷,暖暖一家都是普通人。
你们这样的变异人都难以存活,沦陷了,暖暖一家说不定谁也没有活下来的可能。董律师带走了暖暖,也给了暖暖活下来的希望。
而对董律师一家人来说,这天底下也没有白来的午餐,救人也不是白救的,更何况不是救一次,救一天,是和他们一家人共生存,就拿出来点血作为报酬,当做mài xiě了,不为过吧。”
杜一一听着,嘴不由得半张着,他觉得依然说得不全对,有偷梁换柱的嫌疑,可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你们呢?问都没有问一句,直接上门抢人。董律师和你们不熟吧,再加上暖暖对董雪很特别,换谁,第一反应都是你们抢了暖暖,是别有目的的。”
杜一一立刻反驳道:“我们没有别的目的,董萧应该知道。”
依然教授配合地点点头:“你也说应该,可当时他一回来看到的就是你抱着暖暖要跑。”
杜一一反应过来了,道:“就算董萧以为我们别有目的,也是他自己别有目的在先。他首先的目的就不纯粹。
妈,你可以说他算是将暖暖救离苦海,可是他身为律师,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没有想周全的。他既没有征求暖暖家人的意见,取暖暖的血也没有和暖暖说明。
所以,你为他分辨的,所谓站在他的立场上的话都不成立。他心里本来就当暖暖是个会喘气的移动血袋看待的。所以,董萧一看到我抱着暖暖,上来就想要抢走,也是做贼心虚。”
依然的心里有些欣慰,她知道儿子的三观一贯很正的,所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但心里不可避免地有些难过和矛盾。
她站在董萧的立场上说这些,何尝不也是站在她研究员的立场上,为研究员们辩护。
只是正如一一说的那样,他们做研究员的,又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