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珠执筷只顿了一刻,随即恢复常态。
这时,刘璨加了句,“昨夜里医馆死了个人。”
她愕然,隐隐有不祥之感,刘璨又道,“那人是两日前从这里抬出去的,腹部插了一刀,本不致命,奈何流血过量。”
果然,那姓微生的男人就是个煞神,直接将人给折磨死了。
楚国的父亲颇为狠辣,硬是从无名小卒爬上高位,深居后院的她自然能撞破一些龌龊。
现在看来,场景已然转换,往昔她不过是漠然过客,今日却是尝到了刀俎鱼肉之味。
她也知“好运”,那日她在麻袋中时,想必那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后来更是直接被砍了一刀。
而微生曦寒对她反而算“客气”,一没打她,二没拿刀刺她,只砍了头发,关着饿了几天。
想来是刘璨的关系,微生曦寒看她和刘璨的眼神,就像在瞧一对奸夫□□,许是刘璨在府中做客,微生那厮并没将她弄得太难看。
她不是受不了痛,只是厌恶死得不明不白,索性将话挑开了说 ,“钰儿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妇知晓那点龌龊迟早瞒不住,一咬牙和盘托出,和刘璨所述相差无几。
那晚崔妇在城外见着一麻袋,看身形是个小孩,崔妇在暗处躲了半响都没见着人,心一狠将其迷晕了拖走,真当是贼胆包天。
崔妇先是将人扔进地洞,怕他喊叫径直封住嘴,后来喂饭时才得知对方是个哑巴。
一回生二回熟,后崔妇如法炮制掳了玖珠,莫约是盘算着给刘璨凑齐一家三口。
她一直表现安分,一日阮钰高烧,加之她懂些药道,崔妇便将阮钰丢在了门外,自己并不露面,颇有掩耳盗铃之味。
后来的事三人都心中肚明,默契地无人提起。
她复又看向刘璨,她不甚清楚对方如何得知自己被关在此处,莫非是微生曦寒告知于他?
知晓她的疑惑,刘璨笑着,“前日我见送药来的并非你,便多嘴问了句,才知你整日未曾出现。”
因着对方有过被绑走的境遇,刘璨担心旧案重演,派人一问才知她和阮钰悉数消失。
刘璨便全当两人遭了恶盗,当天就报了官。
由于案子是从微生府报出,小官不敢懈怠,一时间阵仗弄得极大。
微生曦寒见着了,直接将众人挥退,让刘璨去领相好,倒也潇洒。
没想到刘璨竟为自己如此费心,她心下感激,想着日后报答。
如此看来,这件乌龙的中心全是绕着阮钰,她不过是无意插入的一个变曲。
据城内人的反应,微生曦寒的官位绝不低,能惊动他的,阮钰的身份只会往上。
虽生长在权欲漩涡之外,但她自小难免耳濡目染了些,这世上三六九等,越是向上越是纷乱复杂。
若是阮钰当真生在其中,有些事也确实是她难以掌控。
昔日娘亲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命运这种东西,任谁也无法全然逃开。
心思微动,她侧过身,借着崔妇的遮掩,从里衣摸出块蓝玉。
“你把这个给那人。”
这是块松绿石,色呈天蓝,质地细腻,块度大,是玉中的一级品。
这种玉产量极少,楚国皇室专用来赏玩,如今这玉出现在阮钰身上,只要有意,对方的身份要探知也不难。
刘璨拿捏着那玉,接近透明眼色,心下了然,终究还是加了句,“婷柳,你真不知阿宝去了哪?”
她重复着相同的话,丝毫不见慌乱,“我是真将钰儿给卖了,卖身契还藏在一块墙中。”
“是么,”刘璨略一停顿,“我不信你会这样做。”
这么高看她么,她淡笑,“看来刘大哥是不够了解我,这世道一个寡妇带着孩子日子难过,更何况还不是亲生的,当然要送走。”
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将卖儿行径说得这般风轻云淡,刘璨不再继续这一话题,只道,“多吃些,我已让人备了热汤,你稍后可去洗漱。”
玖珠只觉有哪里不一样,刘璨一向温和,以前是隐
依着微生曦寒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养闲人的,如今看来,刘璨应该是对方的幕僚?
原本吃完食后不应立即沐浴,但她管不了许多,她一向是爱干净,泡在水中足有一刻钟。
她一早就觉得刘璨适合做个文官,现在对方倒是颇具气势,想必她得在这待上一段世间。
啧、她绕着断发,同样是被微生那厮软禁,她的日子应该算是最清闲的了,至少不用受皮肉上的痛。
这些想必都是刘璨的原因,玖珠心中对其的肯定又多了几分,刘璨一方面既有探听阮钰的去向,一方面又给足了她照抚。
能够在一职专一事且留有余地,这样的聪明人不多。
两日的疲惫使她累极,这一闭眼竟睡到了第二日下午,起床时有响动,房门被推开,走进个侍女,“要吃饭么?”
她当然点头,“什么时辰了?”
“刚过了未时。”
她竟睡到这时候,也亏了没人来叫她。
那人出门端饭,她才发觉床边挂着一套素女装,和刚刚那人一个款式。
梳头时玖珠面色发沉,微生曦寒一刀砍去她肩旁大半截头发,现今只能让其垂在耳后,也算是新鲜的装扮。
用完饭,她将食盒送去厨房,一路上见着的下人不少,却各个井然有序,毫不混乱。
许她是个“犯人”,虽穿着仆人的装束,却也没人要求她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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