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一日,农历元宵节
广州白云机场人来人往,年味未散。一大家子一起出去玩的、节后回广州上班的、回学校上学的,来往旅客脸上还洋溢着节日的喜气。
窗外的天空黑漆漆的,哗啦啦的下着雨,雨水密密麻麻地织成了一张巨大的水幕,将广州笼罩其中。
宋子微呆呆地站在落地窗前,眼中只有不远处路灯下的雨幕。她头发半湿,身后的双肩包上有着大片的深色水渍,手上提着的电脑包因为被她抱在怀里,只湿了一点。整个人十分狼狈,路过的乘客都不免打量她两眼。
她的气场和整个机场格格不入,仿佛一株小草置身于百花齐放的大花园里,孤寂可怜,没有同伴。
又呆站了片刻,她抬手抹掉脸上残留的雨水,原路返回。
四十分钟前,cz3204降落白云机场,因为广州大雨,飞机无法起飞,所以最终到达时间比原定计划推迟了将近两个小时。
飞机降落之后,宋子微以最快的速度下飞机、冒着大雨坐摆渡车到航站楼、出海关、过安检。拼了命地跑到登机口才发现,正在登机的已经是去洛杉矶的飞机。
宋子微看着手中广州飞往奥克兰的登机牌,苦涩地瘪瘪嘴。到广州的时候她就知道赶不及了,但是又抱着侥幸心理,想着广州大雨,会不会广州飞奥克兰的飞机也没法按时起飞。一路狂奔到登机口,飞机还是飞走了。
她现在只能原路返回到出发大厅去找南航的客服说明情况,看看怎么解决。没走几步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宋子微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何玲玲焦急地声音,
“怎么样了微微?赶上了吗?”
宋子微叹了口气,继续迈步向前,“没有,已经飞走了。”
“飞走了?!”何玲玲的声线顿时高了几度,“让你当时在飞机上和空姐说你的情况,你说了没有?”
“妈,我说了。但是空姐说她也没办法,让我到了联系地勤。我找了地勤,人家告诉我赶不及了,我就是抱着侥幸心理想试试。”
那边又传来何玲玲高分贝的声音,“飞机现在飞走了,你怎么办?!”
宋子微沉吟了一下,她现在也不确定航空公司会怎么处理。
何玲玲没听到回应,心里更着急了,“你说话呀!”
“你别对微微喊了,她现在心里是最着急的。”听筒里传来宋岳小声的责备。何玲玲依言,没再开口。
“妈,爸。你们先别着急,也别担心。我现在去找南航,我买的联程机票,航空公司应该会负责的。”
何玲玲焦心地叹了一声,最后只说了一声“好”。
三小时后,宋子微终于登上了飞往奥克兰的班机。航空公司给出的解决方案是,从广州飞到北京赶这班飞机。不过机票钱要她承担。唯一一点对她来讲的好处,就是这班飞奥克兰的经济舱已经满员了,她可以免费升舱到豪华经济舱。
宋子微只能同意,毕竟后天就开学了。开学典礼没参加就算了,上课可不能再迟到了。现在总算赶上了飞机,能正常时间开学。她不由地松了口气。
“您好,欢迎登机。”高挑的空姐微笑着对每一位旅客点头致意。
宋子微的座位在机舱的右边,靠走廊,旁边还有一个靠窗的座位。此时的座位上坐着的是一。他乍一看有点儿混血的味道,不过再细看两眼,应该是个中国人没错。
很快,飞机开始滑行。赶了一晚上飞机,先是从家乡飞到广州,再从广州飞到北京。累得根本没时间思考别的事。宋子微靠在椅背上,连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她低垂着目光看向黑漆漆的窗外。即使从来没在北京生活过,她也想让飞机滑行得慢一点,再久一些。
想到自己要一个人度过接下来的12个小时,还要在陌生的国度生活很久,她心里一酸,合上双眼。
爸妈送她走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走的很决断。进了安检连头也没回。她怕,怕她一回头看见亲人招手挥别的画面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知道,看到她哭了,爸妈会更难过。
她甚至都没抱抱老爸和妈妈。一想到要很久都见不到他们,宋子微心里更难受了。不舍的情绪在疲劳的身体里肆无忌惮地蔓延,她无力控制,最终化作了一滴滴泪从眼眶涌了出来。
聂简桢隐约听到身旁微小的啜泣声,稍稍侧头,余光里,旁边的女孩闭着眼,像是在闭目养神,可仔细一看,她的眼周红红的,眼角处不断有泪水流下,一颗一颗像是透明的珍珠,泪水滑落脸颊,最终落到衣领处,“啪”的一声摔的四分五裂。
她哭的很安静,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但哭的也很难过,她的周围像是笼罩了一层薄雾,让身边的人,心里也湿漉漉的。
飞机已经升空,有短暂的失重感。引擎声渐渐大了起来,盖住了几不可闻的哽咽声。
聂简桢侧过头看向窗外。冬天的北京长期被雾霾笼罩,远处的高速路灯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他心里莫名的也生出了一丝不舍。
飞机平稳飞行后,机舱灯光被调亮,空姐开始发餐。
宋子微睡的昏天黑地,直到空姐推着餐车走近了,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闻到食物的味道,她的肚子应景地发出一声“咕噜”。
还处在惺忪状态的宋子微没意识到她的肚子叫的有多响。旁边的聂简桢却听的清清楚楚,他扫了一眼半闭着眼,正和瞌睡虫打架的宋子微,唇角不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