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姬无涯说出的那两个字,薛辞嚯的一下站起身来,双手忽地支在桌上,桌子上搁着的碗碟都抖了一下,出点点清脆的响声。薛辞盯着姬无涯问道:“求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向你求救?”
姬无涯抬起手,手指向前,对着薛辞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饶是薛辞强行镇定了下来,却也无法真的就冷静,仍是盯着姬无涯,等着他的答案,缓缓地坐下。薛辞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攥紧了拳头。
谢景迟嫁入裕王府的事,他是在她大婚前三天才知道的。薛辞心中一直知道谢景迟心中记挂着一个人,虽然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所以才会想要离开京城去四处走走转转,不拘在京城这方圆百里之地。可是他总是走不开太久,只怕若是谢景迟有事寻自己寻不到了。上次他回到京城,听到了谢景迟嫁人的消息,这一次,他应谢景迟之邀到了揽月楼,却不料见到的是荣王姬无涯,听到的是谢景迟“求救”的消息。
姬无涯敛眉低了眼眸,轻声叹了叹说:“这件事的详情,本王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点至关紧要的,是不能让本王那三哥知道,不然她也不会专门来找本王求救了。”
“和裕王有关?”薛辞眉头紧紧蹙起,谢景迟向姬无涯求救的事本就有些蹊跷,莫说家中还有一个裕王,就算不想裕王操心,也还有娘家,谢太傅在朝为官数十载,想要帮助自己的女儿,还是很简单的。除非——是皇家出手干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是求姬无涯帮忙,皇家的事,由皇家的人出手,更为合适一些。聪慧如谢景迟,定然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会找到最合适的人,用最合适的方法,一如她弹奏时,揽月楼思管弦摆了十二件乐器,她用十二件乐器去弹奏了最合适的段落,也正是那一曲,让薛辞的目光再也无法从谢景迟身上移开。
那一声叹息落下,姬无涯才又开口说道:“事情始末,本王无法一一探查清楚,但有些关紧的地方,倒是知晓一二,那传话的小丫鬟也是大概的说了说,今日既然是找薛辞公子帮忙的,本王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薛辞颔,认真地说道:“王爷但讲无妨,薛辞愿效犬马之劳。”
“谢景迟嫁入裕王府,是圣旨赐婚,而这道圣旨是谢太傅求来的,众所周知,谢太傅的长子谢攸,是孤光公主招的驸马,而孤光公主,是裕王的亲生姐姐,因而想要这道圣旨,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而这个代价,就是谢景迟自此和谢家决裂。”姬无涯低声说道,“这是皇家一些人心照不宣的事,而这,也是谢景迟遇险的一个诱因。”
薛辞不是蠢笨的人,知道是圣旨赐婚时,便是有些惊讶,今日方才知道原来是谢景迟用与家中决裂,才换来了这一桩婚姻。
“谢景迟嫁入裕王府后,大病了一场,甚至连回门都没有回,这事,也是京中的人都知道的,回门那日,裕王府的马车遇刺,裕王妃受惊,自那之后再无音讯。”姬无涯一点一点地陈述着,“在裕王府往来的御医很多,也有不少江湖郎中,那些时日进进出出的,也颇为壮观,足可见裕王为了做这场戏,下足了功夫。”
薛辞当即就反应了过来,疑惑地开口道:“做戏?”
“是,做戏。”姬无涯的唇角勾了起来,“这些只不过是裕王为了不让外人见到谢景迟而做的一场戏罢了,刺客、大病、来来往往的大夫,都只是为了不让谢景迟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些,本王也是听了那带着印鉴来的侍女说过之后,方才知晓的。”
“裕王又为何要这样做?”薛辞十分的不解,讲容貌,谢景迟容颜不说天下第一绝世无双,但也是冠盖京华;论才华,谢家晚娘自小才名远扬,十二种乐器演奏出一曲子的技艺,非常人能比,更何况与国中围棋圣手对弈只输半子呢;说家世,谢太傅为官数十载,两袖清风,清廉贤德之名朝野尽知,在朝中也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满朝遍野又有谁不卖谢太傅三分薄面?
问至此处,姬无涯也是面露疑色,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其实起初本王也有些不解,谢家晚娘的名号,引得多少青年才俊追逐,本以为谢景迟和裕王的婚事,是天作之合,两人也是一对璧人一样的存在,任谁能娶到谢景迟这样的妻子,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可这个福分,怕是不是裕王想要的。”
薛辞的脸色时阴时晴,变得很快,曾经他也是动过这样的念头,想要娶谢景迟为妻,只是后来退却了,可如今听到姬无涯说,裕王竟然还不想要这个福分,难免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姬无涯继续道:“裕王的性子,张扬放肆惯了,生来就不喜欢谁拘束着自己,不喜欢有谁威胁了自己,而那一道圣旨,谢景迟和家中的决裂,恰恰触到了裕王的雷区。这也是最初裕王不满谢景迟的原因。随后,更为关键的事情来了,但凡大门大户,后院之中都不可能只有一房嫡妻,三妻四妾尤为正常,只是裕王这房小妾,却是非同一般。”
“莫不是裕王妃也沦于俗套,和那些小妾争风吃醋了?”薛辞不太希望事情是这样的,在他心中,谢景迟并不是这样肤浅的女人。
姬无涯忙摇了摇手,低声说道:“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想必薛辞公子也是对谢景迟有几分了解,她不是那种会争风吃醋的人,她那样清高的性子,又如何容忍自己放下身段和一个不入流的小妾比高低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