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后,她的声音闷闷的,眼圈有些红。
自从离开了姚家,多久没有吃到这道菜了呢?
第五天,一日无言。连芦笙手中的笔,匆匆忙忙地动了一整天。
第六天,一日无言。连芦笙的魂魄,几乎没有了颜色,屋子里的信,已经一人高了。
第七日,连芦笙没有写信,她拿不动笔了。
邵清醒来后,见她站在自己床边,飘飘忽忽,几近消失。
连芦笙道:“你出去,我要投胎了。”
邵清沉声:“需要我帮忙吗。”
连芦笙摇了摇头。
邵清决定尊重她的意愿。
不知在厂房外呆了多久,她觉得差不多了,推门走了进去。
然而看到眼前的景色,脚步却突然顿住。
破破烂烂的废弃厂房里,有着无数的闪光碎片,在空中飘飞,风从墙上的裂缝里吹来,将亮片吹的满屋子都是,如梦如幻。
连芦笙的头还没有消散,她转过脸,皱着眉看了看闯入者,艰难地动了动嘴唇:“谁叫你进来了……”话完,彻底消散开来。
邵清心一沉。
连芦笙,她终于,还是选择灰飞烟灭了么。
为什么啊?!这一世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不好吗?纠缠了百来年,也该放下了吧。等到了地府,喝下一晚孟婆汤,告别了前尘,重新潇潇洒洒地来一世,不好么?!
何苦啊……
突然,邵清产生了一种冲动,她想看一看连芦笙的记忆。
可惜灵魂的碎片消散了许多,等到她将灵力施展出去的时候,已经无法看到完整的了。
眼前的画面,是从姚家老爷和夫人去世时开始的。
姚佩瑜哭的红肿了眼睛,埋在连芦笙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呜呜,爹和娘就这样去了,芦笙,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呜呜……”
连芦笙无法安慰,丧父母之痛她早已有过切身体会,并非他人一句话,便能改变。只是紧紧地抱着姚佩瑜,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传递出微弱的温暖。
等怀中人哭够了,她捧起她的脸,细细吻去脸上的泪珠,靠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佩瑜,没事的,你还有我呢,我永远陪在你身边……”
姚佩瑜鼻子一酸,又哭了起来,泣不成声:“嗯,我们永远不分开。”
姚佩瑜越发地依赖她,终日腻在一起,见不着便又哭又闹。
连芦笙心中,居然产生了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这种情况渐渐转变了。
大概是连远枫料理姚家诸事开始。
连芦笙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哥哥能力出众,远非她能比。
姚家又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众人见了连远枫,无不称赞,姚老爷找了一个好姑爷。
闲暇时,连远枫便会来关心姚佩瑜。
他体贴阳光,与姚佩瑜的关系日渐亲近。
后来,姚佩瑜不再那么频繁地去找连芦笙。再后来,看见了她,目光都要躲躲闪闪。
一日,连芦笙再也忍不了这种冷落,她拦住了姚佩瑜,心痛质问道:“佩瑜,你现在为何看我如同豺狼虎豹一般,咱们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
姚佩瑜低头不语。许久后,她红着眼圈,对面前人道:“芦笙,咱们到此为止吧。”
然后……转身,跑开。
连芦笙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痛苦地将头埋在两臂间,恐惧到浑身颤抖。
她从来都知道,姚佩瑜会嫁给连远枫,但是,连芦笙并不在意这件事。毕竟,自己和姚佩瑜的感情是不容于世的,与其让爱人嫁给别人,不如嫁给连远枫,好歹二人还能以姑嫂关系,偷偷摸摸地继续相爱。
只要她爱的是自己,就够了。
可是,眼下的情况……
她第一次认识到,姚佩瑜可能会爱上别人,就如同当初爱上她一样。
毕竟,连远枫那么优秀,那么可靠,又是姚佩瑜名义上的未婚夫。
他们坦坦荡荡,再也不用像与她在一起的日子一样,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发现了。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铺天盖地地袭来,连芦笙神情恍惚。
她几度想,唉,算了吧,就这样死了算了……可是,心中偏偏舍不得姚佩瑜那阳光般的笑容,那春风般的声音,那在她绝望时,带给她的温暖。
死了的话……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她不甘心啊!她放不下啊!她舍不得去死啊!
但又如何忍心看到自己放在心尖的人爱上别人,终日与连远枫卿卿我我。
连芦笙越来越消沉。
长期的失眠使她意识恍惚混沌、骨瘦如柴。最后,她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离开这里。
离开吧,离开吧……说不定哪一天,就把姚佩瑜忘记了。
届时,自己也能摆脱这无边的痛苦,像个人一样的活下去,而非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