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一片高级住房区,一个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打开一盒中华烟递了一根给云颂:“云总,可把您给盼来了。来,抽根烟。”
他约莫四十上下,有些秃顶,身体肥胖,圆滚滚的啤酒肚就像孕妇一般。一件花衬衫把他整个人裹得紧紧的,衬衫的领子已经被汗浸湿了。
“抱歉,我不抽烟。”云颂皱着眉头,将烟推了回去:“张总,工程现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吧。”
张总忙将烟收回去,笑呵呵地说:“不抽烟好,不抽烟好。”又带着几人走入了那片高级住宅区。
张总是个圆滑世故的生意人。一路上先是夸云颂事业有成、女中豪杰,再是夸陈浩和方文俊青年才俊、前途无量。轮到邵清的时候,似乎不知道该夸什么好,想了半天只能说小姑娘长的真显年轻。毕竟,女人不管多大,被夸年轻都是开心的。
当然,他不知道邵清是真年轻。
陈浩和方文俊以前没有遇到过这种架势,被夸得挺不好意思的,连连推辞。邵清觉得自己应该也不好意思一下,毕竟世外高人应当谦虚为重。但无奈张总夸她夸的是实话,推辞了反而是撒谎。
茅山教义之六:诚信待人。所以,邵清选择沉默。
唯有云颂,即使一路上被张总夸上了天,表情也纹丝不动,想来是这样的场面见多了。
走进一处单元房,只见户主已经搬出去了。刚一进来,几人都打了一个寒颤,这房子里的温度,至少比外面要低上四五度,明明有一扇大窗户,光线却很稀薄,不知是不是楼间距太小,采光不好的缘故。
房间里唯剩几件大件的家具,不方便搬走,歪歪斜斜地静立在房间里。
地上布满了各种纸团垃圾,还有厚厚一层泥灰。云颂抬头一看,果然,房子的横梁上已经裂开了几道长长的裂缝,裸露出黑褐色的钢筋混凝土。
天花板受潮严重,墙漆已经起皮,成了一连串的泡状物,排列紧密,教人看的起鸡皮疙瘩。
最奇异的是,墙面上开了几个大洞,砖块被人取了出来,从这端看过去,另一户人家房间的面貌一览无余,也是同样的情景。
靠近卫生间的墙角里,长出了几棵绿色植物,看样子应该是蕨类,只是茎叶颜色很深,仿佛捏碎它流出来的不是汁液,而是连通厕所的下水道污水。
张总脸上的担忧,在没有来到这户单元房里,还能勉强掩饰,此刻就暴露无遗了。
如果这片住宅区真的是工程事故的话,他身为开发商,后果不堪设想。
云颂走到一面墙体边,随手捡起一个硬物敲打了几下,墙面上便唰唰掉下来许多泥灰沙石。继续敲打,里面的转便露了出来,砖与砖只见并不牢固,不用多大的力气便能掀开。
随着剩余的混凝土颗粒被清理干净,墙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就如同刚进来时看到的洞一样。
云颂拍掉手上的灰,皱了皱眉头。
张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地问道:“云总您怎么看。”
云颂道:“初步观察是过烧石灰石陈伏不足导致的工程报废。”
陈总倒抽了一口凉气。
所谓过烧石灰石,是指生石灰在煅烧过程中由于温度过高、煅烧时间过长所形成的。在正常煅烧的石灰硬化之后,过烧石灰才缓慢吸湿消解,放出热量并产生体积膨胀,引起石灰硬化浆体的隆起和开裂,发生工程事故。
工程中也有解决的办法,就是在施工前将熟石灰充分消解。一般是在化灰池中加水陈伏十四天以上,方可消除过烧石灰的危害。
云颂问道:“施工前石灰陈伏了多少天。”
陈总皱着脸,无奈答道:“整整半个月,一天都没少。在我们施工前两年,怀水市刚出了一个过烧石灰的工程事故,所以大家都很小心。”
云颂点了点头,的确,过烧石灰的事故一般都是二三十年前才会有的,后来大家有经验了,不会再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那,这个工程真是奇怪了。
云颂又问:“这个工程当时是哪个施工局接的单,我要他们的联系方式。”
张总急忙掏出手机把电话号码之类的东西发了过去。
一般在施工的时候,都会有记录,云颂打算回去之后要过来记录看一看,是不是配料比出了问题。
邵清突然问了一句:“你们没有觉得,这片住宅区的阴湿气特别重吗?”此时,她正蹲在墙角边观察一株绿色植物,植物的叶子锯齿是黑色的。但在邵清的记忆中,这种植物,叶边应当是浅绿。
张总正焦头烂额,随口搪塞了她一句:“怀水市气候就这样。”
邵清摇了摇头:“我是说,这屋子里可能闹鬼。”
她声音沉沉的,在四周空旷的单元房里传开,还带着回音。
单元房的温度,似乎更低了。大梁和墙面上的黑色裂缝,此时就如同一双双躲在暗处的巨大眼睛,在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邵清的影子投在灰白且布满裂缝的墙上,毫无血色的皮肤几乎要与背景融为一体。
陈浩用力按下胳膊上竖起的汗毛,故作大胆地“切”了一声:“小丫头你别在这里耍神棍了,这可不像你在湘西赶尸,跟闹着玩的一样。”
方文俊也是个无神论者:“是的,邵清别添乱,这世界上哪里有鬼?”
邵清有些无奈,想当初她还是茅山得意弟子的时候,说的话谁敢不信,可来到这里,连两个小年轻都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