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青玉叫醒我时,我只觉这是我多年来睡得最好的一觉,常年疲乏无力的四肢仿佛都有了气力。
青玉为我梳洗时还问我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好事,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
解了心中的执念算不算?
我但笑不语,只吩咐她把我嫁妆里的木盒拿来,盒子里装的是我惯常用来作画的纸墨笔砚。
今天是一个阳光晴朗的好天气,正适合作画,青玉为我研墨,我小心拿出系着金线的那卷,徐徐展开。
上面已经画了一个人,清癯雅脱,风姿俊朗,衣袂飘飘恍若九天仙神,只是本该是脸的地方却是一片空白。
青玉见我拿出这幅画,惊的手中研墨动作都停了一瞬。
我蘸饱墨汁,神思泉涌,下笔神助。
画毕,我又觉他背后太过空白,想了想又添上一片湖水还有几点嶙峋山石,又在画中勾出一轮弯月。
嗯,虽无梦中那人的十分姿态,却也有六分相像了,想必他束上发也就是画中这样吧。我心中欢喜,却又不知这欢喜从何而来。
又过半月,状元公突然告诉我一件事,他的未婚妻苦等他未归,无奈花期将过,半年前听从父母之命已经嫁作他人妇。
我看着他感伤的样子怔愣半晌,怀着希望又结结巴巴问他:“那、那、你我之前所说放妻书还、还作效吗?”
他十分好说话,与我说作效,只是希望推迟一段时日。
我心中对他很是同情,因此即便有些不高兴,但转念一想,再找一个夫人总归不是小事,他想要稳妥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便也同意了他的请求。
下午我有些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也不为梦中那美人画像了,傻傻的看着园子里面的花草便消磨过去了。
夜里,我又梦到那美人,他依旧躺在榻上熟睡。
我轻车熟路地脱了鞋袜,跨过去、掀被子、躺好、闭眼,动作一气呵成。
不知怎么回事,自从我见了他的脸,这半个月来天天夜里梦见他在榻上熟睡的样子。
我想着在哪睡不是睡呢?
况且我的梦里自然我是主人,他是客人,客随主便嘛!
秋去春来,朝中也在准备官员外放了,状元公被外放到岳阳。
我听闻岳阳楼天下闻名,岳阳楼全鱼宴更是令人口舌生津,听说岳阳楼螃蟹也是一绝……嗯,岳阳是一个好地方。
大概是这个冬天太冷了,我又生病了,每天房内除了药味还是药味,我只觉自己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黄连苦味,也就只有梦里能舒坦一些,暂时躲避了那苦味。
确定外放后,状元公见我身体虚弱,还曾来问过我,旅途艰难,是否要留在京中好生休养。
我大惊失色,错过这次,我找哪来的机会假死脱身?状元公又如何才能摆脱我这病秧子,去找他的第二春?
我苦口婆心向状元公陈述利弊,好说歹说只说的口干舌燥才打消了他的念头。
好在出发前我的身体好了泰半,府内的大夫也点头说可以经受长途跋涉,不过要注意不能受凉。
我全都乖乖点头应了。
一路上果然颠簸坎坷,即使状元公特意放慢了路程,我整个人也要被颠簸的散了架,坚持了一路,到岳阳时仍是生了病。
城里的大夫流水一样请进了府里,直到过了夏,我才慢慢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