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希逸念了一声佛,说道:“先生不必如此。我已说过,今晚我要参禅礼佛,不便会见来宾。你明日带吕先生过来即可。我明日安排晚宴,为吕先生接风洗尘。”
鹿友只得作罢,吕思稷忽然挺身而出,凛然说道:“侯大人贵为一方节度,竟然如此不识大体、不务正事!”众人一听,大惊失色。
侯希逸正待质问,吕思稷正声说道:“小人奉了监军骆大人之命,不远千里,护送礼品,不为别人,正为节帅而来。不想来到您的疆域之内,一伙贼人拦路杀人、劫了礼品,还将小人砍成残废。小人虽然生得卑贱,而且形体已不完全,但至少也是骆大人派出来的使节。如今见到节帅,正有大事禀报,您却置之不理。来日我回到京城,却怎样向骆大人复命?”
侯希逸瞪了吕思稷半晌,脸上挤出笑容,说道:“本帅淫游失度,怠慢了京城来的贵客,还望多多宽宥!”他左手邀着吕思稷,右手将偶耕邀了过来,继续说道:“此番出猎,一得良将,二得嘉宾,真是天赐之幸!”说毕,领着众人就要走进府门。
鹿友先生赶紧凑了上去,说道:“节帅,容我回到府中,为吕先生安排住宿,并张罗明天的晚宴。”侯希逸冷冷说道:“你今晚还是去兵马使府中吧。你去告诉李怀玉,我已回府,明日到我府中赴宴,一同为吕先生把酒言欢!”
鹿友先生孤零零看着他们进入节帅府邸,回头一看,街衢寥落、夜风清泠,他心中沮丧,只得一步捱一步往前走。走出大街,经过窄巷,四围漆黑一片。忽然,身后一人说道:“无耻妖孽,你已是丧家之犬,还不快快受死!”
鹿友回头一看,只见巷子正中,黑黢黢立着一个黑影,似是道士打扮。鹿友战战兢兢问道:“你是何人?要做什么?”那道黑影冷冷答道:“我是王屋山道士齐玉轪,今天要铲除妖孽!”一语未毕,早已挺起长剑刺了过来。
鹿友先生颇通巫术,却不会武功,见势不对,拔腿就跑。齐玉轪疾步追上,挺剑就刺。慌乱之中,鹿友摸出铁菡萏来,一回身,射出一枚毒矢。齐玉轪见寒光闪动,向后跃出一丈,把剑一横,将毒矢击飞。鹿友抢得喘息之机,潜入幽巷,夺命逃窜。齐玉轪知他手中有暗器,不敢贸然靠近,只是跟在身后,伺机进攻。
鹿友左钻右躲,不觉来到暗娼葛蕾的院门之外。回头看齐玉轪就要追上,站在门口急匆匆念了一句:“望瑶台之偃蹇兮,见有娀之佚女!”
恰好寒婆出来倒水,听到门外有人对暗号,便过来开门。门栓拉开,鹿友先生扑了进来,急忙将门牢牢栓上。转头对寒婆说道:“无论何人叫门,切切不可放他进来!”
此时院中正厅亮起灯光,葛蕾在里面说道:“哪个死鬼这么晚过来?老娘身子倦了,让厢房的姑娘伺候吧。”鹿友先生飞也似地钻了进去,将厅门反锁,回头只见葛蕾披着薄纱靠在床头,苦苦哀求:“姑奶奶,你切莫作声!让我在此躲过一晚,但求性命不死,什么都肯给你!”
齐玉轪追到院门口。他用力叩打门环,喊人开门,寒婆只在院中冷冷地说:“夜已深了,主人不在,你改日再来探访吧!”齐玉轪怒不可支,将身一纵,早已跃进院中,提起宝剑直闯前厅。寒婆见到一个道士突然闯进来,吃了一惊,站在地上不动。
齐玉轪见厅门上锁,冷笑道:“你们一个妖孽、一个dàng_fù,皆是奸邪之人。杀了你们,也不枉贫道来青州走一遭!”正要破门而入,却听见里面葛蕾一阵。齐玉轪心生烦恶、皱皱眉头,却听葛蕾在厅中娇声说道:“门外的客官,你已出家做了道士,也跟市井里的闲汉一般猴急吗?容奴家伺候完这一个,再伺候你不迟!”说完,淫声起伏不止。
齐玉轪大怒,喝道:“早知你至极,果然名副其实。但是你死期已至,何必如此矫揉造作!”对着大门就是一脚,将木门踢得左摇右晃。葛蕾在里面喊道:“牛鼻子道士,一日不行房,憋得心发狂。你进来,老娘一人伺候你们两个,岂不是更加痛快?”说罢浪声大笑,发出阵阵娇喘。
齐玉轪又是一脚,踢倒厅门。但面前一幕令他发指:鹿友先生躺在地上,露出下半身。齐玉轪赶紧遮住眼睛,退出门外,在门口怒冲冲说道:“你们就算耍花招,今天也难逃一死!”
葛蕾浪笑一声,冲外面喊道:“你这道士,想来寻欢作乐,却又假正经起来。寒婆,你把院门打开,多喊些街坊邻居进来看看,这里有道士嫖娼,而且是二男御一女!”寒婆果然打开院门,扯开嗓子大喊:“道士嫖娼,二男御一女,都来看啊!”
齐玉轪又羞又怒,啐了一口,骂道:“无耻之尤!”将身一纵,逾墙而去,消失在黑夜中。寒婆见他逃走,这才收了喊声,栓起院门,自行回到厢房歇息。
鹿友先生躺倒在地,被齐玉轪吓得屎尿溢出,臭气熏天。葛蕾听见齐玉轪逃走、寒婆回房,站起身来,披起衣服,又冲鹿友踢了一脚,叫他起来。鹿友站起身来,擦干身上的屎尿,对葛蕾千恩万谢。
葛蕾问道:“那牛鼻子老道,为什么追杀你?”鹿友先生哭丧道:“谁知道他犯了什么病!十年前就一直追杀我,我躲到青州,没想到他又杀到青州。恳求姑奶奶大发慈悲,让我在你房中住一晚上。此时我若出去,定是死在他的剑下!”
葛蕾沉吟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