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招娣的山野生存能力十分强大,她对自己这方面也十足有自信,给两人分好工,正准备带着韩湘进树林,树林中却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有东西!”何招娣警觉的藏身树后,小声对韩湘道,“应该是有什么动物,好像是鹿,或者……”
一句话还没说完,悉悉索索的动静更大了,而且是朝着他们这边过来的。
前方的一片林子,草茂林深,草丛乱晃,片刻之后,从林子里头,一棵大树后探出一个人的身影。
“是个人?”何招娣从藏身的树后走出去,对那人大声道,“喂、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赶紧滚出来,否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别别,我只是个迷路的人,一觉醒来,不知道怎么就在山里了。”那树后的人,畏畏缩缩的走出,高举两手。
那人身形瘦高,容貌平庸,是个中年男子,看穿着打扮,身上还背着行囊。
在画中世界,又出现了一个鲜活的人,这事想来有些怪异。吕洞宾不动声色,盯着那人从林子里头走出来。
“你也是莫名其妙,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
中年男子点头,回答何招娣:“回姑娘的话,正是。鄙人昨晚露宿长安郊外的一座破庙,临睡之前贪了两口酒,晕晕乎乎睡的死沉,一早醒来,栖身的破庙不见了,置身山野之中,吓得我以为半夜遭了盗匪,可随身的行囊物品俱在,毫无半点损伤,只是莫名其妙呆在山上,鄙人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不识路,更不清楚要怎么从这里走到长安,到处乱走乱撞,一路从上面下来,听到这里有人说话的声音,怕遇到歹人,这才蹑手蹑脚潜行靠近,没想到姑娘着实机敏,鄙人藏头露尾,躲不过姑娘法眼。”
何招娣闻言也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这中年男子,模样平庸,相貌平平,属于丢进人堆里就不会记得的那种,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出挑的地方,跟何招娣说话的时候赔着小心,不住的搓手。
袱,“你要去哪里?”
中年男子道:“去长安,投靠远亲。这些年头光景不好,老家没有什么收成,活不下去了,鄙人还有一点小手艺傍身,所以想到长安寻个活路,混口饭吃。”
这话触到何招娣过往,她感同身受。“都不容易啊。”
韩湘最是古道热肠,喜欢助人,解危济困:“我们就是长安来的,正要回去,你要去长安寻亲,我们可以带着你。”
中年男子露出感激的表情:“这样可就太好了,鄙人这是遇到好人了。”
吕洞宾这个时候走了过去,将手搭在中年男子肩膀上,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何招娣的小刀。“好人坏人,怎么可能凭借一面之缘,三言两语就能断定呢,出门在外,可千万不要轻信陌生人啊。”
中年男子的笑容僵在脸上,甚是尴尬。“这个,您三位看着就面善。”
吕洞宾晃着小刀:“可我手里拿着刀。你既然是去投亲的,想必随身带着全部家当,所有值钱的东西也都带在身上,就不怕我背后突然捅你一刀吗?”
中年男子打量着吕洞宾道:“这位小哥可别拿鄙人说笑了,您一看就是个富贵散人,出身不俗,气度雍容不凡,那位小哥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怎么会看得上眼鄙人这些不值钱的家当。”
吕洞宾盯着他看了又看,忽然收手,哈哈大笑。“倒有眼力,那她呢?她像什么人?”他朝何招娣一指。
中年男子干赔笑不出声。
吕洞宾不知道哪里生出的闲心,像只戏弄耗子的猫,对中年男子不依不饶。“你说说看,她看上去像什么人?”
见吕洞宾不肯放过自己,中年男子只得干巴巴地道:“这位姑娘朴实无华,虽粗服乱头,姿容却是好的,气质天然无雕饰。”
难得被人当面夸奖容颜好,何招娣不由得注意起仪容来,将散乱的发丝朝耳后拢了拢。
吕洞宾面露怜悯之色,对中年男子道:“这位仁兄,看来你是女人见得太少。”
何招娣变了脸色,而恰好此时的天色也骤然生变。
大团大团浓墨一样的雨云快速而来,霎时间将这里笼罩,暴雨毫无征兆的落下来,片刻便将几人淋成了落汤鸡。
“下雨了?”韩湘仰面朝着天空,不敢置信。“竟然……下雨了!”
这几年雨水越来越少,干旱越来越严重,而此时此刻,天降瓢泼,而且来势凶猛,毫无预兆。
“小七、是你吗?”韩湘伸手接着雨水,泪水跟雨水混在一起,从他脸上滑落。
下雨了,居然下雨了,如同天降甘露。久违的雨声,打在植物上的声音,山野里潺潺流水的声音,这一刻听来令人激动难平。
韩湘任由暴雨冲刷自己。“小七是龙女,是东海龙主最宝贝的女儿,她天性善良纯稚,见不得别人受苦受难,这雨,是她降下的,一定是她降下的,对不对?”
吕洞宾一双英扬的长眉皱了起来,嘴动了动,终是没忍心,选择了沉默不言。
何招娣也伸展着双臂,似乎要将雨水都抱住。“一定是她,是龙姑娘,她是龙,龙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威力无边。天下久旱,庄稼欠收,虽然龙姑娘离开了,但她不忍心世间百姓受苦。”
“小七……”韩湘闭上眼睛,任由雨水拍打,怀中那根紫金箫紧紧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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