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成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拿后世的诗词冒充自己的作品,刚才只是赞叹孟云山的老骥伏枥之志,随口说出而已,现在让他承认是自己的诗作,那可就没脸承认了。可是如果要摇头否认,那就得说出究竟是谁的作品,又骗不过这三位鸿儒。只能傻傻地憨笑。
孟云山以为他这笑就表示默认了,当即大喜:“孩子,这诗另外两句呢?说给爷爷听听。”
既然已经说了后面,由不得也只能把前面的也背了出来:“前面两句是:‘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题目叫做……,叫做《病牛》”
“哦?”孟云山有过耳不忘的记忆力,特别是对敏感的诗词,听一遍就记住了,捻着胡须慢悠悠念道:
耕犁千亩实千箱,
力尽筋疲谁复伤?
但得众生皆得饱,
不辞羸病卧残阳。
“好诗!当真是好诗啊!呵呵呵,写的是病牛,吟诵的却是人,是我们这样的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老家伙,托物言志,写出了精神,写出了气魄!哈哈,成儿,这首诗只有用在爷爷这种老家伙的身上才妥帖,用在你身上就不合适了。”
孟晓忙道:“成儿这诗,应该就是给爷爷做的,要不然,刚才怎么会吟诵赞叹爷爷呢?——对吧成儿?”
陈成又只好憨憨地干笑了两声。
孟云山频频点头:“好!难得我孙儿给我题了这么长精神的一首诗,鞭策我鼓励我,我就把他题写悬挂在这书屋里,作为鞭策!要是不能把校勘典籍这件事办好,当真愧对了孙儿这首诗了!哈哈哈——孟庆啊,这孩子能写出这样的诗句,又能顺口背出医学典籍篇章出来,可见绝不是天资愚鲁,而是你们教导无方啊!”
孟庆忙躬身道:“是,父亲教导的是,儿子一定加倍督导。”
陈成从丫头碧巧那里知道,自己附身的这个人天性愚笨,所以应该不是督导不力的问题,而是烂泥扶不上墙,现在换了个人,自然不一样,如果把过错推到孟庆身上,让他来顶缸,他心里可过意不去。赶紧道:“爷爷,不是师父督导不力,而是我自己不够努力,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不辜负爷爷和大伯、师父的教导。”
孟晓和孟庆都是陈成穿越前敬仰的古代名医,医学前辈,现在又附身人家侄儿的身体,尊称一声伯父,心里也很顺畅,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当的。
孟云山点点头:“很好,你有三样让爷爷很满意,第一,你的病莫名其妙地完全好了,说明你吉人天相,将来造化无穷;第二、你今天让爷爷知道了,你其实很聪明,记忆力也很好,只要你用心,一定能学好,将来比爷爷还要有出息!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从你刚才写得诗来看,你有一颗悲悯之心,这是一个医者必须具备的!只有懂得怜惜病患,才能想尽办法学好医术,为病患解除病痛,也才能成为一个伟大的医者!很好!很好!”
孟云山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握住陈成的手,用力
摇晃了几下。
陈成感受到了来自孟云山手掌的热度,知道老人说的是真心话。
扁鹊、华佗、孙思邈、李时珍,这些伟大的神医也是从不会到会一步步走过来的,也是一个个病人这样医过来的,一点点把医术提高的。
想到这,陈成仿佛看见了穿越前的师傅,当下反手握住了老人的手,诚恳地说道:“爷爷,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跟两位伯父学医,绝不会给咱们孟家丢脸,也要象爷爷您和两位伯父一样,成为盖世名医!”
孟云山笑了:“孩子,咱们可不是为了成名才学医的!”
“对对,我说错了!”陈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是说,我也要像爷爷和两位伯父一样,悬壶济世,给病患解除病痛,尽可能多地治病救人。”
“嗯!治病救人固然重要,但是,以一己之力,难救天下那么多病患啊,而天下庸医何其多,庸医杀人猛于虎!想办法提高一个医者的医术,他就能治好更多的病患,所以,这比治好一个病人意义要重要得多啊。”
“所以爷爷才在太医局给医者授课这么多年,也才以迟暮之年还在校勘古医术典籍,就是想法设法让更多医者尽快提高医术,对吧爷爷?”
孟云山赞许地拍了拍他:“没错,你能看到这一点,爷爷很高兴。好了,你回去吧,好生用功,爷爷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陈成起身鞠了一躬,起身走下暖阁。
孟云山又对孟晓和孟庆道:“你们两个送成儿回去之后,即刻回来,我有事给你们说。”
两人急忙躬身答应。带着陈成出了药香堂,来到外面,孟晓站住了,凝视着他,缓缓道:“成儿,你以前故意装着不会背书,是吗?”
陈成从孟庆眼神中看出了怒色,知道这位二伯误会了,的确是,以前不会背书的傻子,今天突然对答如流,郎朗不绝,而且还能吟诗作赋,能不叫人惊讶吗,而这孟庆又是素知陈成以前的能耐的,便以为他是故意装傻了,害得自己被老太爷指责不用功教授。
陈成知道这时候解释没用,而且任何解释都不能自圆其说,真实情况又不能告诉他,只能憨憨地笑了笑,道:“爷爷为校注古医书的事情没日没夜操劳,我看着心急,那日读《内经》读到这一段,便用心记住了,想等机会告诉爷爷,给他提个醒,这一段我是费了好些天才背下来的。”
孟庆半信半疑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