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烈送陈婉妹到了家门口。
“你大姐家住哪里?快去吧,别耽搁了!”
姜烈犹豫了片刻,盯着陈婉妹的脸看了许久。
到了这年纪,他不再用是否漂亮来形容一个女人,现在,他看中的,是陈婉妹的内在。
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他知道陈婉妹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她从来不以恶意揣测任何人,只是一心为家人付出,为朋友付出。他曾经感受过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因此,他的心开始融化。
“婉妹,其实我就是特地送你回来的。”姜烈沉默了太久,才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说道,“原谅我撒了个谎,我大姐家根本就不住这边上,送你回来,主要是想要跟你再说说话。”
姜烈鼓足了勇气,说完,舒了一口气。陈婉妹领会,迈进院子,笑着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早说啊,那快进来坐吧,我给你倒杯茶。”
陈婉妹是真心拿姜烈当朋友,这些日子他对俞锦绣的帮助,她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姜烈总说这都是他的分内事,但陈婉妹心眼实,她就是感激他。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满满的烟火气息,姜烈坐在沙发上,陈婉妹去烧了水,给他倒了杯茶。
陈婉妹笑起来的时候,眼神柔和,岁月在她脸上刻画下痕迹,但她从不躲闪。
“你想说什么?是工作上遇到困难了?”
姜烈经常去“老陈快餐”吃饭,挑的还都不是饭点,陈婉妹不忙,就会和他聊聊天,慢慢地,两个人成了朋友,开始分享自己的生活。
现在,姜烈要和她说说话,陈婉妹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要诉苦的,坐下来,笑意盈盈,等待他开口。
然而,他一开口,说的话却出乎她意料。
“婉妹,我们认识也一段时间了,挺了解彼此。我也不说虚的了,其实就是想问你,要不要和我搭伙过日子?”
姜烈开门见山,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但是压抑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把想说的话给说了,他很坦荡。
陈婉妹倒是彻彻底底地愣住了,“我都有三个孩子了…”
姜烈失笑,“有三个孩子怎么了?又没有老公!你的孩子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你也应该为自己打算的。”
姜烈很早就结婚了。
几年后,妻子病逝,他们没个一儿半女,这几十年的日子就变得难过了起来。不过,再难熬,日子也过了,年纪越大,他就越没有想再找个伴的意思。此时对陈婉妹开了这个口,实际上是因为,他动心了。
并不是指着找一个老伴照顾自己,这才对陈婉妹说这番话,说实话,他觉得和陈婉妹相处的感觉很好,如果能和她相伴余生,那肯定是不错的选择,所以,他才坦然地开口。
只是他没想到,陈婉妹一时半会儿还没法接受这样的一番真情告白。
她傻傻地坐在沙发上,伸手去拿茶杯,又突然想起这茶杯是姜烈的,指尖就像是被茶水烫着似的,突然缩了回来。姜烈一急,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太烫了?你真是太不小心了,刚才在饭店里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家里有没有药膏,我给你抹点!”
陈婉妹没吭声,又变成了过去那般木讷的模样,她抽回了手,摇摇头。
“我没事。”她想了想,尴尬地说道,“姜主任,我就是拿你当朋友,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我们这样也挺好的,别白费心思折腾了,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我难为情啊。”
姜烈还想说什么,陈婉妹直接就把他送到了门口,门一开,摆摆手,“你还是先回去吧。”
姜烈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走出了门,陈婉妹看着他走出了院子,脚步声完全消失,她叹了一口气。
其实,刚才姜烈对她说那一番话的时候,说心里没有任何触动,是假的。
一直以来,她和俞振发之间都是依附与被依附的关系,俞振发从来就没有尊重过她,只认为她的付出是应该的,又不用任何本钱,她有什么可吃亏的?
于是,陈婉妹也逐渐习惯自己在俞振发的心中没有任何地位可言这一事实。
可是,刚才,她看见了姜烈眼中的赤诚,她发觉原来自己在别人眼中不仅仅是一个影子,她是真实
存在的人。姜烈想要和她过下半辈子,与她是否会做饭烧菜,与她是否能洗衣擦地,与她是否能在家里带孩子,完全无关。
只因为她是她自己。
陈婉妹是一个迟钝的人,她好不容易才听了女儿的话,知道如何为自己而活。现在,姜烈冷不丁来了这么一遭,她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因此,她只好逃避。
关上房门的时候,陈婉妹有些感慨,她摇摇头,把茶几上姜烈用过的杯子洗干净,放进了沥水台。
陈婉妹拒绝了姜烈,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再拥有一个机会。而在城西道,俞振发下了车,欣慰地冲着两个孩子摆了摆手,“你们俩回去吧,我说清楚了,心里舒服多了。”
车窗缓缓摇了上去,俞锦绣也不掩饰了,哭得一颤一颤的。
她很少哭,此时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就像个孩子一样打着哭嗝,“他是舒服了,我不舒服啊。好端端对我说这么多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俞锦绣孩子气地抱怨,程廷看着她哭,淡淡地笑。
“我都哭成这样了,你还笑!”
俞锦绣一瞪眼,伸手就要去挠他的痒痒,每每拿他没办法的时候她总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