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周军已经渡江,夺占了池州?郭家小儿欺人太甚!”
池州守将李元清于十月二十三日弃城奔往铜陵(今安徽省铜陵市),随即派出驿使向金陵告急,接到军报的陈乔大吃一惊,连忙和殷崇义一起匆匆入宫。
听到枢密院的两个主官汇报的情况,李弘冀不禁大为震惊,而且咬牙切齿,那个郭家小儿!
周军还是发起了进攻,这就说明前番东京来的使者确实不是在虚声恫吓,当时周主诏令自己赴阙确实是最后通牒,而李从嘉的使命显然已经宣告失败了。
但是李从嘉和龚慎仪都没有回来,周主在最后通牒完了以后,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连自己的使者都还没有遣回,这就迫不及待就用兵了?李弘冀此刻有一种被突然袭击的感觉,虽然他应该明白拒绝了最后通牒本来就意味着战争,但是侥幸心理却让他忘记了这一点。
自己的示之以有备没有能够吓阻住周军,增加的贡奉没有能够打动周主,就连那份重礼都没有能够撼动他的铁石心肠,这也就算了……但是那个郭家小儿把这些东西全都收下了,根本就没有退回,却依然兴兵来犯,这就实在是太背信弃义了!
当然,自己首先背信弃义袭击吴越国,这个招致大周向他兴师问罪的前因,李弘冀已经选择性地遗忘了。
“周军过江来的有多少人?一共用了多少船只?”
还是闻讯匆匆赶来的韩熙载冷静得比较快,现在可不是一味地震惊的时候,也不是埋怨后悔的时候,更不是诅咒痛恨周主的时候。
没有什么可以埋怨后悔的,周主的那个最后通牒根本就不可能答应得了,李弘冀要是奉诏赴阙,那和亡国也是差不多的,与其那样平平静静地亡国,还不如奋起抵抗试一试战场上的机会。
当然,如果外交周旋可以延缓周军发兵,给唐国整军经武复兴国家的时间,那是最好的结果,不过很显然周主不吃这一套,那就不必自怨自艾了。
诅咒痛恨周主同样毫无意义。
周主收下了唐国的贡奉,也收下了李弘冀另外准备的重礼,却仍然不改兴师伐罪的做法,甚至把唐国的使者都扣留不放,固然是有些不够厚道,但是诅咒痛恨一下周主就可以使周军退兵吗?
显然不能,这种诅咒痛恨伤不到周主和周军分毫,只是徒然伤自己的心而已,不如省下时间来考虑当务之急。
周军过江的一共有多少人马,一方面说明了他们的战斗力,说明了他们可能实现的军事进展,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他们的后勤负担。
周军这次渡江一共使用了多少船只,则可以表明他们的后勤能力到底有多大。
两者相结合,就可以推断出周军这一次渡江作战的真实意图——是图谋一战而灭唐国,像前面进军荆湖和蜀国一样;还是仅仅进行一次惩罚性作战,以此给吴越国和朝野一个交代,证明周主是言必信行必果的。
针对周主不同的意图,唐国这边可以选择的对策自然会有所不同。
陈乔看了一眼韩熙载:“据报此次周军是在池州以西渡江,然后水陆并进攻打池州的,攻城时陆师不下三万,江上船只达数千艘,而且多为巨舰,江畔为之阻塞。”
“数千艘巨舰?!那可是远远多于周军往年巡江的水军,恐怕是将荆南和岳州的水军都调过来了,在江陵府和岳州建造的大船估计都用上了,周军如此孤注一掷……”
在韩熙载问完话之后,还没等陈乔回答,李弘冀就已经明白过来了,此时一听陈乔这么说,当下颇有些惊异。
“是啊……陆师只有三万,却有数千艘巨舰,这随船可以携带足够的军资粮草,不过三万陆师在江南又能有多少作为?”
殷崇义虽然是文士出身,毕竟知枢密院事多年,在军政方面已经有不错的认知水平了,听韩熙载重点问这两个问题,而李弘冀又为此而惊讶,自己稍稍一想却也有些思路了。
韩熙载此时倒是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三万陆师,当然是打不下任何一个重镇的,无论是金陵还是湖口、江州、洪州都足以自保,不过在这些重镇之间的沿江各州县却是难以相抗,池州即是一例。”
李弘冀目光一凝,盯着韩熙载问道:“叔言的意思……周主此次兴师,当真只是为了伐罪而已,所以几乎用上了大江之上的全部船只来载运辎重粮草,却只动用了三万陆师,为的是沿江扫荡我州县,却并不犯我重镇?”
“依臣之见,多半就是如此了。”
韩熙载微微颔首,又躬身对着李弘冀说道:“陛下明鉴,兵法有云,‘十则围之,倍则攻之’,即使周军之战力远胜于我,那最多也不过是两三倍计之,今其在江南不过三万兵,破我上万守军之城就很难,不过其舟师极盛,后勤转运倒也无虞,因此沿江转战荼毒我州县却是不难。”
“周军既然不是为了灭国而来,只是为了中朝的体面而兴师,朕却是放心了……”
听到韩熙载的分析和自己心中所想大致上是差不多的,李弘冀不由得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只要那个郭家小儿不是要来灭了自己的国,那么自己就总还是有机会复兴国家的,这回暂且忍一忍,周军要怎么荼毒州县都由得它,等自己卧薪尝胆十年生聚,那时候再来报复也未为晚。
“……只是朕仍然心有不甘,湖口至金陵之间也是我国的精华之地,户口繁多的赋税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