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周军突袭了代州,州城已经在十五日之前失守?”
牧马水南面的契丹军主帐内,耶律屋质腾身而起,惊愕地望着从北边赶来的驿使,五十年以来难得地失态了。
站在一旁的通事同样感到惊愕,甚至还从心底浮现出一丝恐慌,但是他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连忙把北院大王的问话转译了过去。
“是的,代州城在十四日早上突然燃起了烽烟,驿长循例遣人去打探情况,却原来是周军在围攻州城。驿长当时就向崞县报信了,可是崞县根本就没有几个守卒,自保都已经很难了,哪里还派得出援兵?等到十五日再去打探的时候,代州城就已经沦陷了。”
这个前来报信的驿使或许是早就经历过了一次惊慌失措的过程,这时候倒是回答得有条有理的,丝毫不见慌乱。
“大王,代州城紧邻雁门关,控扼着上国大军的归路,城中的积储又关系着上国大军在此的粮草供应,我接到了这个消息以后情知其中的厉害,所以马上就带着他前来禀报。”
卫融此时也适时地插了一句话,解释了自己一大早就来惊扰耶律屋质的原因。
初闻噩耗伊始的冲击稍稍过去,耶律屋质听着通事翻译过来的两人说话,已经从震愕当中平缓了下来,慢慢地坐回到案几前,一边皱眉听着通事说话。一边凝神思索着。
等到通事的话音止歇,又过了半晌,耶律屋质才再次出声问道:“卫知州,你说代州城中的积储关系着我军在此的粮草供应,这话却是何意?”
“大王,上国大军仗义驰援敝国,敝国理当承担大军的粮草供应。只是敝国地狭民贫,这些年又屡经战火。国中的积储实在不多。我忻州与代州还是好在处于晋阳以北,少历兵燹,仓储才略微丰盛一些,可是即便如此,上国大军上十万的人和马匹都由两州支应。还是颇有些捉襟见肘。”
卫融只是犹豫了片刻,终于决定实话实说:“更要命的就是,之前因为不曾防着周人偷袭,在上国大军到了忻州南面以后,主要的粮草供应都是我忻州在出,代州积储的粮草都还留着没有组织民夫南运……如今代州一失。我紧急点算了一下忻州的仓储,怕是只能支应上国大军不到一个月的粮草了。”
“粮草只能支应不到一个月!”从通事嘴里传来的话语让耶律屋质非常震惊,不过他稍微一细想又释然了,“也是……贵国这般的小地方。都城的禁军也才不过三万,大多数的粮草又要上缴都城,没有多少兵的忻州和代州又能留下多少积储了……忻州在支持了我大辽十万人马一个多月的吃裹以后,还能够剩下来将近一个月的粮草,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
听到通事转译过来的话这般通情达理,卫融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大王明鉴!实在是白马山一线的敌军顽强得出乎意料,让上国大军在此停顿了一个多月,这才使得忻州的仓储被急剧消耗。不过要是一切如常的话。忻州的粮草吃完了,也还可以让代州继续支应。再撑上三个月总是不成问题的,三个月的时间怎么也够上国大军击破当面的周军去给晋阳解围了。那里想得到周人如此歹毒。竟然派军队从东边偷袭代州,把上国大军的后路和仓储全都占了!”
“是啊……周军此举不光是切断了我军的后路,还让粮草供应一下子从三个月减少到不足一个月,当真是歹毒异常……”
耶律屋质沉声感喟着,对卫融的话大感赞同,这个汉国的忻州知州虽然是个文臣,不如那个一去无消息的代州刺史知兵,但是在这种后勤供应方面的见识还是不错的。
大军在白马山北面被堵了一个多月,耶律屋质并没有显得太急躁,就是因为他自觉耗得起——不管是粮草供应还是人员折损,又或者是太原城那边的守备。他就不相信以太原城的城防坚固和积储丰盛,会坚持不到开春;他也不相信周人可以依靠转运一直支撑到开春;他更不相信自己继续用两三个月的时间去攻击,还会打不开白马山上周军的封堵。
只要能够在两三个月之后突破周军的白马山防线打到晋阳北郊去,周军多半就得仓皇撤退了,那时候即便是忻州和代州的仓储被吃空了又怎么样?自然会有太原城的仓储来保证大军的粮草供应,更不必说在不得已的时候还能去相对富庶的晋阳郊县打草谷,就算打草谷来的粮食只够人吃的,马儿吃开春长出来的青草青苗也管够了。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随着北边过来的驿使带来的这个噩耗,大军面临的局势陡然变得凶险异常。
前进无路,白马山一线的周军死死地堵在大军南面,以这一个多月的攻击作战来看,耶律屋质当真不敢赌自己可以在吃光忻州存粮之前实现突破。
后路被断,以自己来时看到的代州城和雁门关的情况,只要周军攻克这两个地方的时候破坏不大,自己手下这些不擅攻城的大军真不敢说想打就打得下来的。当然,可以让忻州军去担任主攻,但是五千人的忻州军在对白马山持续攻击了一个多月之后,还能剩下多少兵力战力都是一个疑问,他们能不能胜任主攻代州城、雁门关的重担,耶律屋质完全没有把握。
但是留在原地肯定是不行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顶多就是熬到明年的立春前后了,以忻州这一带的地形地貌来看,打草谷吃青苗都没有多少地方可去!一旦吃光了忻州的存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