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子之怒
“原来是这样的……竟然是这样的!”
郭炜听完了章瑜的汇报,呆坐着沉吟了半晌,这才喃喃自语地说道。
赵阔的口供已经解释清楚了,辽主之所以会知道朔州这个边远地方的边将身边一个小谋主和大周的朔方军节度使赵匡胤素有渊源,完全是他们之前有过交往的缘故,倒不是因为辽国有什么高效情报机构,也不是因为赵阔毛遂自荐,更不是因为辽主对地方官员的了解和掌控力度达到了惊人的水平。
不过辽主能够想到利用赵阔和赵匡胤的这层关系,竟然试图在大周的西北边境制造一场混乱,从而给辽国的复兴创造可乘之机,其心机也算得上深沉了。幸好天不遂他愿,赵匡胤有他自己的打算,却并没有糊里糊涂地随着辽主的安排起舞,而是相当断然地将赵阔绑缚朝廷以表忠诚,这一招……大概不是辽主和赵阔可以预料得到的吧?
“哼!辽主居然敢对我玩这种鬼蜮伎俩……莫非他已经忘记了滹沱河谷的惨败了么?还是以为他缩在草原深处,我大周就拿他没有办法了?”
章瑜听到皇帝的话音有些大,略微抬头看了一眼,不过最终还是不动声色地端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的。皇帝既然在方才的那些话里面自称为“我”,那么肯定就不是在对自己说话,而只是思考推算时候的自言自语,作为一个合格的锦衣卫巡检司都巡检,此时左耳进右耳出才是正道。
郭炜内心确实颇有些恼怒,自己答应和辽国通好互市,那可不是怕了辽军或者怕了辽阔的草原,实在是因为自己的内政需要好好地理一理,并且周军尚未做好扫荡塞北的准备。结果自己给那个耶律贤一点颜色,他就想开染坊了?也不看看他自个儿的分量!
说实话,如果这件事情早发生两三年,郭炜还真不一定有底气发火,因为禁军的战后恢复与进一步整训还好解决,军资粮草的后勤准备就未必够支持大军长驱直入扫荡朔漠了。更何况要是一战抓不住辽主的话,北疆从此转入长期拉锯战,即使周军能够一直保持攻势,自家并不会受到多大的损害,但是长期维持一支大军反复深入草原去捕捉辽军主力以寻求决战,郭炜那时候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然而现在可就不同了……
随着土地累进税制在江南、河东、蜀地和岭南的顺利推行,以及最近一年来在全国铺开,就连京畿地区都没有遭遇很明显的阻力,那些豪门大户最多也就是在私底下做一点小动作,证明了郭炜有足够的威望震慑群小,只要没有做得太过分,后院起火的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发生了。
而且土地累进税制的推行已经在江南、河东、蜀地和岭南这些地区产生了明显的效果,是否能够遏制土地兼并那在短期内还看不出来,但是朝廷从这些地方收取的税赋则是实实在在地增加了。也就是说,大周中央政fu的行政力和财政能力比以前又有了提高,这对于向外用兵当然是好事。
再者说来……大周在高丽北境、生女真人那边的战略布局也有了初步的成果,真要对辽国用兵的话,现在可就不光是从幽蓟地区与河东地区两路北伐了,跨过鸭渌水的北伐同样会是有力的。即使中路大军捉不住飘忽不定的辽主宫帐,那么中、西两路大军夺回幽云十六州剩下的州郡也应该不成问题,中、东两路大军更有可能以钳形攻势把辽东半岛一口吞下来。
当然,幽云十六州剩下的那些还处于辽国治下的州郡都在山后,防御态势远不如有燕山为屏障的幽蓟地区,不过那也不是很难克服的困难。不管怎么说,既然明长城能够修到张北、宣府和大同北面去,既然在后晋以前这些地方都是属于中原朝廷的,那就说明这些州郡和北面的草原之间仍然有一些天然屏障,即使其险峻比不上燕山、恒山,配合上华夏传统的土工作业优势,那就还是可以组织有效防御的。
再怎么说,汉长城都可以修到黄河弯道北面的阴山去呢……
哪怕是将来当地守军的粮草供应问题,从郭炜那一次越过雁门关北巡的见闻看来也没有很大的难度。毕竟桑干河的上游就流经那一带,没有后世那种庞大的工业用水要求,光是开一点军垦民垦应该不是很难的,只不过需要官府出面组织进行水利设施的修建和土地平整罢了,再一个就是需要足够的安全保证——这在郭炜来看显然不是问题。
说起来倒是辽东半岛的防御难度还要大一点。
这一块地方,农业开发的深度和广度都还不够,山地丛林穿插其间,北面对着草原也基本上是敞开的,顶多就是辽水的水泊沼泽对游牧骑兵的通行有些阻碍,可又没有像鸭渌水那样山水相连的天然防线,守起来稍显头疼了一点。
不过对此郭炜也早有腹案了。
若是让大周占据了辽东半岛,那可不是渤海国这种边鄙小国,在当地驻军百姓的身后可是有广阔的中原为支撑的,后世的明朝都知道通过海洋来支持辽东地区,把辽东都司划到了山东管辖,身为穿越者的郭炜又怎么不知道利用大周的航海特长?
从陆地国家的角度来看,与中原只能通过渝关这一条狭窄的海滨走廊联系起来的辽东地区,在海洋的参与下与中原的联系孔道可就宽广得多了,沿渤海周边的许多地方都可以建立起坚固的堡垒,维护住通过海路过来的各种增援补给,从而有力地保护起堡垒周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