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垣断壁、沟壑地裂、漫天尘土几乎布满整个空间,辨不清时间,摸不到方向,只有阴阴的风声和死亡的寂静相互交替,最终还是归于寂静。一个修长的人影突兀的出现在大地尽头,步履蹒跚的正在这个世界痛苦的前行。长发在背后飘舞,眼睛挣扎着张开,似乎希望在模糊的环境中找到什么。他偶尔挥舞着手臂在印证记忆中的信息,偶尔低下头静默一阵。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在了一个被重重浓雾笼罩的山谷外。他缓缓的绕着山谷走了一圈,最终停在了一处没有异样的地方。他的眼神开始流出热切的目光,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没有波澜。他抿了下嘴唇,抬起脚掌径直走了进去。
雾海中充满了死气,没有丝毫光芒,冰冻的感觉从四方袭来,如进入黑暗的冰河。然而这个人却闭起双眼,毫不犹豫的迈着步伐。
周身若有若无的出现着男男女女的呼喊声、咆哮声和求救声,高高低低,忽远忽近。时不时也会有乱流扯动他的袍袖和如瀑长发。他苍白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依然坚定的向前走着。
数息过后,一双穿着破烂锦靴的脚穿过了浓密的雾障,踏在了山谷的内部。一双凤目缓缓睁开,淡漠的看着这里的一切。谷中没有厚重的沙尘,清晰看到山谷的中央正有一棵笔直粗壮的参天大树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枝上挂满透明的树叶,在一轮即将沉没的紫色太阳的照耀下散发着鬼魅的灰褐色。
他伸出修长但惨白的左手,上面沾染着刺眼的鲜血,略有颤抖的轻轻摩挲着身旁山壁上冰冷的巨石,感受着这里散发出来的上亿年的远古气息。
他知道,他终于来到了一直寻找的地方。千辛万苦,却已经面目全非。然而现在已经来不及去感受更多的悲伤。他俊美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皱着眉,从身后抽出一柄长剑,奋力向那棵大树走去。这柄剑古朴无华,没有宝石镶嵌,散发着幽幽的暗金色光芒,在夜色降临前的现在十分耀眼。
他有着一张异常俊美的脸庞,只是流血过多使得他看上去苍白如纸,然而几道细细的剑痕却破坏了这本有的完美。暗青色的长袍已经破损不堪,肩膀上更露出三道可怖的爪痕,暗红色的血痂丑陋的布满在周边的肌肤,双腿上也有很多伤痕。很难想象,在这样一个毫无人迹的地方,他是如何来到这里,又是如何身负重伤的?
忽然,一声嘹亮的鸟鸣声划过了天空,穿透一切直直传进谷内,打破了这片大陆不知多久的沉静。他眼内闪过一次决绝,没有丝毫犹豫,猛然脚下发力,更快速的向大树方向扑去。
“莲莫,放弃吧。”一个悠悠的声音在谷外响起,“这已是你最后一具分.身。毁了,着实可惜。”
他闻言冷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扯,一条贯穿面门的伤痕也随之一动,使得这笑容看上去平添五分鬼魅。并未做出任何回应,如今重伤的他,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法力,根本无法对谷外之人进行任何有效的阻挡。
这里就是本界的关口,他已寻了千年,损失了七具分.身终于到达的地方,绝对不能功归一篑!他必须活下去,活着走出这里,这是他最后的希望,曾经也是这里所有活着生灵的最后希望!
“只要你告诉我本尊的位置,”那个柔和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不急不缓,字正腔圆,“我定会履行对你的诺言。”
“好一个诺言!”他大喝一声,勉力用长剑撑住自己的身体站在了离大树还有两步之遥的位置,回过头遥视谷口外立着的一个朦胧身影,眼中充满了不知名的情绪。他一手指向天空,一道血泪从他苍白的脸庞上滑落,“我莲莫此生最大悔恨便是带你来此!”
语毕,一道刺眼的白光从他身体中溢出,黑色长发无风自舞,目中精光四射。
“悔恨?”谷外之人冷哼一声,“我现在就让这里永不存在!”旋即一股刺目红光自谷外冲天而起,眨眼间便冲入谷内,到达树冠之上。
“莲莫,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莲莫淡然的抬头看着天空,身内爆出的白光更亮,“就算你毁了这最后的希望又如何!大不了我与他们去陪葬!”
一股可怖的能量从他身体中爆开,犹如初日般的光芒向树干砸去。他抬起右手中的长剑狠狠的向天空上的红光一掷,整个人瞬间被吞噬在白色光芒中。
红色光芒被长剑幻化的暗金色光芒一阻,被白光早一步冲入树干内。
“莲莫!”那个声音发出惊天怒吼,“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寻你出来!”
透明的树叶在瞬间枯萎下来,大树在接连遭受两次攻击之后,也彻底消散在空气中,仿佛这里从来不曾有过一棵树,一片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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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平推开客栈的窗,大口呼吸着属于清晨的湿润空气。
这一晚又做了一个同样的梦。
自己又出现在那个充斥了红色的世界中。在那里,自己是如此的孤独和伤感。许久之后,他隐约看到,有一个曾经自己十分亲近的人就出现在他不远处,可血色中的那人却怒视着自己,一把长剑直直指向自己咽喉。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悲痛,不同于背叛,不同于愧疚。梦中的感受如此真实,许久都萦绕在自己的心头,转醒之后都挥之不去。
“樊叔叔?”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云儿,”他转过脸,看到一袭白衣的白木云站在窗前的走廊里,怯生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