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生来就是要当皇帝的。
朕自襁褓之中就继承了先帝大统,圣德绥仪太后垂帘听政,朕在位五十数载,但朕不是个好皇帝。
朕在十六岁以前,每天都要学习繁重的课业。那时,朕性子皮实,不爱学习。太后常说:“皇帝,你肩上担子重,江山社稷皆寄在你一身。”
朕不喜欢太后啰嗦,每天听太傅讲课听得朕头晕,不想再听太后念经。
江山重担有什么了不起,朕也没觉得有什么压力。
当时在宫中给朕当伴读的,是朕的皇弟梁王。他是个好小子,性格沉稳,小小年纪便老气横秋,与太傅的模样有得一拼。
梁王与朕同吃同睡,白天一起上课。可怜朕这么小个娃娃,白天要面对太傅那张硬板脸,晚上又要面对一张小硬板脸。
可愁煞朕这个小娃娃了,朕可是吃不好,睡不好。朕最大的兴致就是看到这两张硬板脸皴裂。
比如,撕掉太傅写了许久的书籍,故意打翻墨盏,溅他一身污渍。
再比如,冬天寒夜里,带睡得迷糊的梁王去殿外撒尿,冻蔫他的小jī_jī。
日子悠悠然而过,终于朕歪长至了十六岁。
十六岁,宫中庭院里的花开得正好,姹紫嫣红,朕可以亲政了。但在此之前,朕需先得大婚。
不管怎样,反正是和前十六年一成不变的乏味日子正式告别了。朕就要迎来新生活了,这足以令朕喜滋滋的。
大婚那夜,朕揭开了皇后的大红盖头。盖头底下,皇后嫣然一笑,人比花娇。从此,朕误了一生。
皇后一笑,朕也笑了。而朕一笑,皇后倒不好意思起来,脸上腾地烧起两朵红云。
这张粉面俏脸竟是十分生动。
朕平日在宫里见的不是太后那张忧心忡忡的严肃脸,就是太傅和梁王一大一小两张硬板脸,再来就是那些文武大臣们的后脑勺了。
朕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灵动的眉眼,这样活泼的俏脸。这个皇后,朕喜欢极了,朕得宠她一生一世。
朕刚亲政没多久,这些文武大臣们真不是东西,就张罗着要给朕召选秀女了。
他们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陛下后宫空虚,请广纳秀女,充盈后宫,以安天下社稷。”
朕很羞恼,大骂他们:“狗东西,难道朕的皇后还不够贤德吗?你们弄那么多女人进来是想累死朕?”
“臣惶恐。”这些狗东西往地上一跪,就开始认错,“皇嗣丰茂,以衍社稷更替,陛下龙精虎猛,正当开枝散叶,恰好时机。”
“皇后贤德,是后宫乃至天下女子表率,如今育有皇嗣,不能承恩,选妃之事更加责无旁贷,此事亟待解决,宜早不宜迟。”
好嘛!千错万错皆成了朕和皇后的错。选吧,反正这些妃子迟早要来,朕懒得和你们扯皮。
反正朕学习也不好,说不过你们这些这么溜的嘴皮子。
但是朕看到皇后这么疲惫还要为朕操持,朕心疼啊。皇后肚子里还揣着朕的乖儿子,朕跟上跟下,还是不放心。
结果,左防右防,朕还是没有照顾好皇后,她小产了。
皇后在朕怀里哭得很伤心,朕恨极了那些催朕选妃的大臣。
他们哪是在催朕选妃,他们是在催朕心肝宝贝皇后的命。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朕一个都不会碰的!
终于,这些狗东西开始急了,屡次上书,要朕在后宫雨露均沾。
朕偏不,朕就要独宠皇后。朕告诉他们:“朕的嫡长子必须安全降生,否则,后宫的女人,朕一个个给你们原样打包回去。”
尽管朕处处仔细呵护,皇后还是越来越瘦了,她整个人都变得忧郁起来,常常在无人处悄悄叹气,不再那样羞涩地对着朕笑了。
朕害怕,皇后好像离朕越来越远了,从前她和朕多好,如胶似漆,开朗明媚。
朕舍不得,晚上越发卖力气,只想埋在皇后怀里,钻进皇后肚子里永不出来。
这件事却有些反常,皇后一改往常生涩反应,她总是极尽温柔地包裹着朕。
朕又有些开心,这是不是代表着皇后也同样舍不得朕?
但自那次小产后,皇后的身子亏了,无论太医怎么开方子给调养,总不见好。
这么些年就这样过着,朕无子无嗣也开心,有皇后陪着朕就足够了。
却就在这风平浪静的时候,皇后有喜了,朕终于在皇后脸上看到了一抹久违的欢愉。
朕很满足,只要皇后开心,朕什么都愿意给她。
但朕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孩子,会让皇后难产,失去生命。
朕难过得无以复加,朕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朕若是知道皇后会就这样离开朕,朕宁愿一辈子无子无嗣。
那些大臣喜欢骂,就让他们骂去吧!但是他们不敢,他们怕朕。朕是个疯皇帝,朕疯起来自己都怕。
皇后走了,朕很伤心,皇后一走好像也带走了朕的所有柔情。
朕开始整顿后宫,那些大臣一直希望朕做的,朕现在做的比谁都好。
后宫在皇后的薨逝,一片死气沉沉中,又恢复了生机。
朕这才开始用正眼瞧那些女人,大臣们用了心,朕见到这一众美人,环肥燕瘦,娇俏沉静,温婉泼辣,各色各样,应有尽有。
朕开始宠幸后妃,但愿她们像大臣们说的那样,能给皇家繁衍子嗣,开枝散叶。
但是朕没有想到,不搭理这些女人的时候,她们能相安无事。而朕开始搭理了,她们就开始窝里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