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琬炸起一身鸡皮疙瘩,头也不回。
咱们家?
夜色再深,前路再险,她也不敢留在这样所谓的家里。
“琬琬,你别不懂事!”赵清荣从身后追上来,一把拉住她手臂,直把她用力拖到自己眼前,瞪着她警告道:“我才跟娘说过你一定肯的,你胡闹什么?”
林江琬冻僵的双脚根本跑不快,力气也抵不过赵清荣,被拉扯得一个趔趄,又被他的气息喷在脸上,顿时一阵恶心。
“我不肯。”她挣不脱,便固执说道:“你放我走,我绝不妨碍你分毫。”
“不能放她走!”
姨母的声音尖利刻薄:“既听见了,你就只有做妾这一条路!否则传出去半句不好听的……你不要脸面,荣儿却是要做大前程的。”
说着,便给儿子使了眼色。
赵清荣紧紧盯住林江琬,林江琬生就好看,此时有些惊慌的样子更是惹人怜爱,加上夜深人静,再怯懦的人也横生了几分恶胆。
林江琬心知不妙,脸色一白,不及后退,就听表哥忽然探到自己耳边,牙齿咯咯作响道:“琬琬,你真好看,你放心,我以后就对你一个好。”
一句话说完,更伸手发了狠直揉上她胸前。
从前父母在时,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就算后来父母去了,不得已寄人篱下,当年她带来的家财,还有这两年里靠着父亲亲传的医术,又何曾少贴补姨母家里了?
至于和表哥的亲事,她确实听母亲从前说过一句,可他们不想认,她也不会放在心上,何必这样糟践她?
思及此处,她心头一阵委屈,猛地推开赵清荣的手,将来不及放下的医药箱子狠狠砸了过去!
“都说了,我不肯!”
“哎!”
赵清荣被那木箱结结实实正中额头,疼得立刻缩回去,想再上前,却又被她猩红而充满怒意的眼神吓得迟疑起来:“琬琬,我一向当你知书识礼的,你一个女儿家,怎能这般刁蛮?”
“你敢打我荣儿!”姨母本来打算在一旁看儿子用强,却不想她这样烈性反而伤了儿子,顿时气急:“别跟她废话!今天非让她尝尝厉害不可!去,把门关好!”
林江琬只觉头上猛地挨了一下,随后就是雨点一般的重拳,将她狠狠打倒在地。
姨母发疯一般连踢带打,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赵清荣本能想拉住母亲,可看着看着,却觉得格外痛快。
“让我来!”他捡起木箱子,狠砸向林江琬的头脸:“我知道你瞧不上我,我让你不肯!让你不肯!”
林江琬闭着眼,忍着浑身不适,搭上自己的腕脉。
脉象浮紧而滑,虚而无力,是湿寒犯体,乃至肺气败绝之象。
这等脉象她只在父亲留下的医书上瞧过,却从未真的遇见——毕竟是实打实的落水之症,落水以致肺气败绝,八成是没救的,自然也就等不到郎中诊出这等脉象来。
这倒奇了……不过,她何时落过水?她分明是……
不对!
林江琬猛地坐起身子,顾不得心肺传来一阵虚疼,睁大眼睛朝周围看去,正看见床头立着个挺俊俏女子。
“姑娘,你终于醒了,奴婢这就去回了老夫人去!”
“你是何人?”林江琬一张嘴便吃惊极了,她的声音哑的几乎听不出原样。
她非但没有被打死,更脉不对症,这也就算了,现在连声音也……还有这精致富丽的厢房,这身边娇美温柔的婢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姑娘,奴婢是凤喜啊!姑娘你不记得奴婢了?”婢子吓得一下子跪在她面前,漂亮的杏眼瞪得滚圆。
凤喜……
人她不认识,但这个名字,她倒是听过……
林江琬死死攥着锦被:“你是凤喜,我是何人?”
你是何人?凤喜心里叫苦不已。
姑娘先前为了婚事哭闹一通,又投了江,这好不容易总算醒来,原本以为就算过去了,偏偏现在脑子又糊涂起来!
摊上这么一个没成算的主子,她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心中叹了一声,她眉头紧皱,结结巴巴答了话,“姑娘,你,你是宣平侯府的三姑娘……”
“你说,我是宣平侯府的三姑娘?”林江琬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
耳边忽远忽近响起姨母的声音——“凤喜可是宣平侯府三姑娘身边伺候的头等丫鬟!那三姑娘是什么人?是天上的月亮海里的珍珠!宣平侯府的少爷们都不如她得宠!她身边的丫鬟出嫁,她怎会不赏?不但赏,而且定会厚赏!你且放心吧,待打点好这第一步,凤喜嫁过来,往后你要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