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
平阳王世子司徒睿一阵风似的来到了老太妃的跟前儿,他将才船上下来换了身衣服,身上还氤氲着一股热气。赛舟结束司徒睿那艘船夺了冠拿走了彩头,是以他此时还是一脸抑制不住的喜色,少年眉带笑意,稍显棱角深刻的面容也显得柔和了不少。
老太妃见着他毫发无损反而多了几分平时不曾显现的意气风发,心思悬而未落的大石总算是落了下来,不但落地有声反而多了几分喜悦。孙儿不过十六七岁,该是这般活力飞扬才是又想着他从前孤僻乖张的性格,原本要责怪他做事不计后果的话语便有些说话出来了,于是老太妃慈爱的看着司徒睿拉过他嗔怪道:
“你呀,爱玩闹祖母不说你,可万莫要伤了自个儿,否则祖母年纪大了可受不了”
司徒睿自小由着祖母教养长大,感情自是最为深厚,听罢收敛了笑意连连称道说是。
“祖母放心便是,孙儿自有分寸。”
在场坐着不少夫人们,司徒睿虽说行事有些乖张,却并不失礼,给在座的夫人小姐们施了一个礼之后,便走近老太妃身边,与她说起了赛舟上的趣事,惹的白发鹤颜的老太妃着。
“老夫人已经说了让小姐当自己家,不会受半分委屈的,可如今三小姐抢了小姐的婚事,还到处说小姐的坏话”
“如今能在侯府安稳度日已经承了伯祖母的情,又何必去挣那些长短。再说姻缘之事随意天定,三姐姐也无错”
“兰儿只是替小姐委屈,明明咱们才是正正经经的杨氏嫡枝,现在反而要处处低头讨好他们小姐明明是最尊贵的嫡小姐,在这里却被到处排挤笑话还要试试退让,平时倒也罢了,现在连小姐的婚事她们也要抢哼若是族长知晓,定是”
“住口休得胡言乱语”
一声严厉的呵斥声传来,平安支起了耳朵探起身来向下看去。底下站在从衣着打扮上看便知是一对主仆的少女们。二人年纪看起来都不大,不过十三四岁,只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长相。
赵承佑警告似的看了平安一眼,睨的他一个浑身哆嗦收回了原想继续探身的动作。
杨瑾萱气的身子微微发抖了起来,定是会什么会为她讨个说法兰儿自小跟在她身边伺候,虽然性子有些天真,但为人却忠心耿耿,是以杨瑾萱被送入京中之时,即使担心她这个性子将来惹来祸事,却依然私心带上她只为全了那几分主仆之情,谁知到了燕京这繁华中暗涌不断的定远侯府,还似曾经般口无遮拦惯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今日只有她二人在此还好,若是让他人听去了传到了伯祖母或是叔父的耳中,他们会如何想,明明是好意收留她,她却恩将仇报说人是非,还拿族长说事,骂她们白眼狼都是轻的,只怕会嘲笑他们不知所谓再说姻缘之事哪有她们未出阁女子说话的份儿,只怕到时候坏了名声不说反而连累了侯府。
很多杨氏之人都忘记了,可杨瑾萱却时刻谨记,杨氏已经分宗,京城杨氏与弘农杨氏几十年前便已分道扬镳。今日定远侯府能够收留她也不过看在当年祖父的恩情之上,可不是摄于弘农杨氏几百年的宗族积威,弘农杨氏族长再怎么威信深厚也断断束缚不了定远侯府。
此时杨瑾萱心中苦涩极了,就是这般,就因为这般从上至下的自视甚高,弘农杨氏才会一代一代的没落下去。
“今日之话往后断不得说,否则若你再这般看不清形势,我只能让人送你回虢州去”
杨瑾萱狠了狠心严肃的对贴身婢女兰儿喝道,惹得对方惊恐的跪下求饶道:
“小姐,兰儿知错,求求小姐,不要送兰儿回去,兰儿答应过夫人一生一世跟随小姐照顾小姐的,求小姐不要赶兰儿走”
小丫鬟一遍哭求一遍磕头,惹的假山之上的平安脸上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杨瑾萱听到她提到了夫人,自是知晓那是指自己已故的身母,而不是如今父亲去后留下的继母沈氏。兰儿她是母亲送到自己身边的,杨瑾萱想到了爱自己愈过生命的生母孟氏,闭了闭眼忍下湿润,嗓音酸涩低声道:
“起来吧。”
见小姐不再追究,小丫鬟连忙起身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再不敢多说什么。
杨瑾萱见状心头闪过很多画面:母亲温柔笑着临灯为自己绣衣,父亲温声将她抱在膝头说故事,母亲灵堂之上父亲落寞消瘦的身影,继母笑颜如花转瞬又阴郁莫名的眼神。
往事一幕一幕的浮现心头,父亲没了,继母当家,原本就见她不喜的继母逼她嫁给一个大龄商户为继室,那时候她孤零恐惧无助之时,宗族在哪兰儿又怎知,族长出面施压让继母退了婚事,援手让她投奔京中定远侯府,还是她拿了她们五房的令牌换得的。
继母沈氏苦苦寻找的能掌控五房家资的信物令牌,费尽心机找寻不得,谁能想到最后让她拿出来交换给了族长才求得一线生机,真是造化弄人。
比起要嫁给一个四五十岁的人做继室,如今能得定远侯府收留杨瑾萱对于如今的境况已经十分满足了,更何况伯祖母已经承诺会为她择一门合适的亲事,人有时候要懂得感恩和知足,是以对于府里的堂姐妹的刁难排挤,杨瑾萱从来都是隐忍退让的,兰儿看不得她受委屈,总以为能求得长辈呵护,可是却忘记了,主客之分亲疏之别。
待主仆二人整理了一番衣衫走远了,平安这才出声:“少爷,那声音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