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易东成终于知道为什么开学前,自己尊贵无比,天天行程排满的老爹要特意回家一趟给她上一场教育课。
“医生是什么?”他这样问。
她挠挠头,“治病救人。”
“那是一个医生最基本的要求,你要记住,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
他又问,“医学生呢?”
“学习?”
“怎么学?”
她彻底哑声了,脑子里面只是飞快的闪过顾西就的脸。
于是她在心底默默的吐槽道,“跟他学……吗?”
“第一、将学习的内容分散开来,避免考前cra,学医要的是长期记忆,而非只是为了通过考试;第二,趁年轻,多去尝试一些事情。不要以为学了医,将来一定行医。别把自己定义为医学生,你是想活成textbook,还是?”
生姜还是老的辣,易东成差点要为活成的亲爹鼓掌打call送锦旗了。
医学课程,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新鲜的,也很难,因为基础课学习时间太长,所以医学课程排的满满的,常常一门基础课程结束后两周就要考试,而临床见习更是早早就开始了,让这群连text都背不完的菜鸟们体验地狱级别的ory。
系统解剖学,局部解剖学,生理学,病理学,生理病理学,生物化学,药理学,寄生虫学这些基础课就压的所有人喘不过气来,更可怕的是,实验课比理论课更考验学生的承受能力。
解剖实验课是所有医学生的必经之路,也是胆量和承受能力的试金石,很多人从这里开始认识到“原来我不怕”或者“我根本不适合学医”。
解剖教研室是在基础大楼的一楼,明明是前后都有门的大楼,夏天的余韵还未消散,阵阵风把夏日的炎热送入楼中,可是奇怪了,当所有人站在解剖教研室门口时候,都感到了透骨的寒意,还有福尔马林和新洁尔灭混合的味道,从黑暗的走廊尽头,慢慢的飘散过来。
“第几个了?”
“第八个了。”
这些个教员都用稀松平常的口气数着坚持不下员,还开玩笑道,“昨天不是通知了不要吃早饭吗?”
陈灵静跟丁佳佳早受不了出去透透气,易东成脸都泛着白,她戴着口罩,尽量离解剖台远远的,福尔马林刺鼻的味道熏的眼睛都疼,倒是蒋阅跟一群男生把解剖台围了一圈,听着教员讲解,再对照着图册在看。
“你还好吗?”顾西就问她。
她非常干脆的认怂,“不好。”
“习惯就好了。”
结果没等到她习惯,教员就下令每个人都要操作。
前面基本上都是男生,有的淡定,有的佯作淡定,待到顾西就的时候,他弯着腰,手执解剖刀,手臂一拉,行云流水一样赏心悦目,教员也很喜欢他,时不时指指点点的,给他开小灶。
不过待他完成常规操作之后抬起头的时候,易东成就看到他眼角红红,下一秒他眨眨眼,一滴眼泪就滑落在毫无表情的脸上。
原来他也扛不住福尔马林的刺激味道,她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笑,但是无端的觉得漂亮的动人。
“该你了。”
她走到解剖台前,眼睛都不敢直视,特别想下跪求放过,她长那么大连生鸡肉生猪肉都没有摸过,更别提这种了。
易东成哆哆嗦嗦的拿起手术刀,站在那边仿佛雕塑,不动也不说话,半晌她眼圈红红的讨价还价,“老师,要不今天就算了,我真没心理准备。”
那教员“哦”了一声,待她放下手术刀,然后冷不防的就抓住她的手,直接塞到那肚子里面。
手上传来冰凉又软湿的触感,叫人毛骨悚然。
“啊!!!!死人了!!!”她惨叫起来,但是叫归叫,那双手却动都不动。
全班静了一秒钟之后,然后全体哄堂大笑。
“怕不怕了?”教员也笑疯了。
她讪讪的摇头,“还好。”
这一叫把躲在外面的女生们都叫回来看热闹,看完之后又溜了,教员也没办法,警告她们,“这是第一节人体解剖实验课,希望大家下节课调整好状态,不要再找各种借口逃避操作,不然就强制执行,总之你们躲的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易东成被福尔马林熏得早受不了了,一下台眼泪就哗哗的往外面流,手上软湿的触感还没有消失,刀片划下去,黄色的福尔马林就开始汩汩往外渗,完全无法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还是什么,触觉味觉嗅觉全部都失灵了一样,但是却又敏感的捕捉着空气里一丝一缕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有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把纸巾递给她。
她抬头看了一眼顾西就,泪眼朦胧的道,“能不能帮我擦下,我还戴着手套。”
“被吓到了?”他又好气又心疼,不过手下可没见一点温柔和旖旎,直接把纸巾捂在她脸上,把易东成气得不想哭了。
然后他戴上手套,把她的手套拽了下来,刚触到的时候还觉察到她手在微微的颤抖,拽下来时候,手套里面全是手汗,湿漉漉的,摸上去还是凉冰冰的。
“早上吃饭了没?”
她脸上还贴着那张纸巾,摇摇头,纸巾就飘了下来。
“待会去食堂喝点粥,荤腥的就不要碰了。”他想了想又道,“算了,你先回宿舍,我去给你买点清淡的吃。”
实验课结束之后大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陈灵静一脸丧气,“我不吃饭了,头疼,回宿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