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东成这辈子没参加过辩论赛,没当过辩论手,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人际关系的佛系选手,开嘲讽比不上陈灵静,眼神杀死对方比不上蒋阅,讲道理比不上顾西就。
那边顾西就和曹凌云已经准备上手术台了,曹凌云对着无菌操作的准则念念有词生怕忘掉其中一条被骂到狗血喷头,而顾西就把白大褂和军装外套脱下来,准备去手术室做准备。
“哎,都怪自己多嘴。”她在心底哀嚎。
于是她决定速战速决。
她先给病人的家属打电话。
“什么?我爸爸可以出院?他伤口都没有愈合怎么出院?医生你搞清楚点,我爸爸是车祸的受害者,肇事者要负全部责任,如果你们要坚持让我们出院的话,必须保证我爸爸出院之后一定平安无事,否则除了肇事者我会连你们科室一起告!”
易东成默默的挂掉了电话。
她装模作样的拿着化验单,然后走到病房里面准备说服病人。
结果一个年轻人把她拦住,指指躺在床上的病人,“医生,他还要住多久啊?我感觉他已经没什么事了,手术不是很成功吗?”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位恐怕就是肇事者,易东成如实告知他,“现在各项生化指标都很正常,可以出院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定期门诊复查。”
“那你们怎么还让他住在医院?”年轻人一副崩溃的样子。
“呃,病人和家属都不愿意出院,如果病人坚持不出院,我们也不可能把他们赶走……”
年轻人忽然发怒,“他没死又没残废,现在这样赖在医院不走就是讹诈,医生我告诉你,超过保险理赔的部分,我一毛钱都不会多给!”
易东成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尽量平静的说道,“我只是个实习生,不会介入你跟病人之间的纠纷,你可以直接跟病人说。”
无功而返。
而两台胰十二指肠切除术都已经开始了。
丁老师带着顾西就做消毒、铺单,全程没多说一句话,顾西就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器械护士看了他半晌,“这倒是个生面孔,刚来的实习生?”
“恩。”
“个子挺高的嘛,看样子长得不错啊。”
丁老师还出来作证,“是个小帅哥。”
护士更好奇了打趣道,“待会把口罩摘了给我们看看。”
旁边的巡回护士突然道,“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丁老师带实习生没有骂人”。
一片附和,“是呀,好难得啊。”
跟面对他们实习生时候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不同,面对熟悉的工作同事,丁老师语气轻松话也多起来,“人家又没做错事情,我干嘛要骂他啊?”
无菌操作很规范,巾单垂到了床下也没有再动一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完全不是毛毛躁躁实习生的风格。
丁老师也奇怪,“你真的第一次上手术台?”
他解释,“我参加过全国临床技能大赛,老师给我们培训的很规范。”
“怪不得的,规范、省心。”
周主任操作,丁老师当一助拉钩,还给顾西就讲,“这是child法,就是先将空肠断端和胰腺断端吻合,然后行胆总管空肠端侧吻合及胃空肠端侧吻合,即胰、胆、胃与空肠吻合。”
“有时候也会改变顺序,主要看病人的情况。”
他站在旁边专心致志的看,偶尔抬起头看看丁老师。
“有什么要问的吗?”
他犹豫了一下道,“暴露的手术野特别开阔又精准,我原来觉得无处下手,一下子就豁然开朗。”
全员笑起来,器械护士笑道,“今天见证了两个奇迹,老丁没骂实习生,实习生夸了老丁没夸周主任。”
顾西就有些窘迫,“对不起。”
周主任还跟他开玩笑,“对不起就完了?来,夸我。”
“这手术您做大概最多三个小时吧。”
“两个半小时,隔壁那组四个小时。”
周主任心情一好就多说了两句,“作为手术团队的一员,充分暴露手术野对医生有非常重要作用,为什么丁老师给你这样感觉,是因为他对解剖和手术步骤烂熟于心,有些人只知道用力,迟迟上不了正轨。”
最后缝合时候,丁老师说,“让他试试吧。”
“你什么时候对实习生那么放心了?”
“人家让我放心啊。”
说不紧张不可能的,明明手术室温度不高,他已经感觉到包裹在□□手套下面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脖颈后面也许冷汗涔涔,但是练过无数次的手还是稳。
他参加过临床技能大赛,给他们培训的是手外科的老师,缝合老鼠的尾巴血管,针只有3毫米长,1/5头发丝粗细,而线肉眼不可见,只能用显微镜操作。
他定了定神开始缝合,刚开始手有点抖也有点僵硬,但是越来越得心应手,在殷切的目光注视下,第一次完整的完成了缝合。
一片鼓励声音,“不错嘛。”
“可以嘛。”
要说顾西就这种人老成淡定,不喜形于色,在剪刀把缝合线剪断的一瞬间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和喜悦的心情。
手术结束已经快下午一点钟了,他换好衣服出来,护士长递给他一张工卡,笑道,“十五楼刷手术餐。”
他道谢了,然后走到办公室,就看到丁老师坐在椅子上面,易东成跟受训的小学生一样耷拉着脑袋。
他这才觉得在穿着白大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