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字房舍间的祭台前，一身红衣的季生烟沉默的站在那里淡漠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上一刻，他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间小修士，这一刻，他却变成了一个背负着人魔之间爱恨纠葛、四不像的怪物。
怪吗？怨吗？为什么偏偏父母要把他生成如此？可回头看去，他们又何尝不是凝噎相忘于天涯。
一个为情梦生梦死，一个为义忘生忘死。
而自己......
人间界已经难有他存身之地了，可魔界对于他而言，却又陌生不已。悠悠地叹了口气，季生烟似是而非的望了望眼前的景色，随后，便打算转身离去。
哪怕他想得再多也没用，因为此刻摆在他眼前的仅有一条可走之路。
转身还未走出去多远，余光里一抹墨色的身影自远处缓步走来。
那人是他在魔界里唯一一个接触“已久”的魔，同样，也是唯一一个让他越看越迷惑的魔，但本能的，他感觉到了来自于他身上的那股浓郁的魔气，明明白白的彰显出他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存在。
这般想着，他便不自觉的慢慢的停下了脚步，驻足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怎么，要回去了吗？要不要一起走走？”
黑衣红衬的少尊七煞面带着笑意，宛如一阵三月清风般地踏步而来。
季生烟看了看少尊七煞后，忽地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应声道：
“原本是想回去歇歇的，既然七煞少尊雅兴如此，那在下自当是以礼相伴。”
少尊七煞闻言则是笑而不语的挑眉看了一眼季生烟后，便率先迈步跨过他的身侧，一步步向着那个石台祭坛走去。
待到近前，少尊七煞略停顿了一下之后，忽地向着身侧的季生烟道：
“自古以来，人、魔、仙三族分居于三界，人原是先天道体，占尽了世间一切的优势，可偏偏却抵不住来源于心底自我的**，久而久之，甚至把自己的无能却全部都算到了我们魔的身上，真是可笑至极。自古以来，魔、仙二族，能力各有千秋，万年交战，为的就是一霸三界。”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双眼中一抹嘲讽不已的笑容一闪而过，继而徐徐道：
“人求仙，是因为仙可以做到人做不到的事情，不是因为他们仙者多么无私伟大，而是他们要通过这些方式去向人类彰显他们强大地存在，故而引得万人膜拜，从而传下信仰，统领人族。”
说完，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向季生烟，道：
“只不过，我们魔族喜欢自由自在，直来直往，喜乐随性，不屑于仙者那般伪善的嘴脸，在强者的眼中，自然是无视弱小的存在。我们本无心对人族做些什么，而是这些人族非要帮着仙者跳出来与我们叫嚣，真是，不自量力的做法，本少尊实在是想不明白，万年征战以来，仙魔始终都是势均力敌，而人类又是哪里来的胆量，敢来挑战我魔族之威？”
说道这，少尊七煞突然故作感慨的样子道：
“单从这一点来看，仙者无非是成功的教化者，他们成功的把人类教化成他们的棋子，而这战场之上，最不嫌多、死得最快的就是这马前之卒。”
“你说，这好不好笑，明明让人家玩弄的连生死福祸都难以自定，可偏偏还是一副执迷不悟，自我陶醉的痴傻模样，真是可怜了那先天道体的体质。”
听到少尊七煞的话，季生烟心中本能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反问道：
“所以，这就是魔屠人的理由吗？”
“不，当然不是！”少尊七煞闻言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后，继而道：“我们魔虽然尊为强者，但是人类总是挂在口头谦虚好学的本质，我们还是可以吸收学习一下的，既然仙者可以传教，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点魔？每个人心中有人念、魔念、仙念，既然仙可以点通仙念渡人成仙，那我们魔为何不能点魔助君成魔呢？”
“只是可惜了，”微微叹息着，少尊七煞继而道：“无论是成仙、还是入魔，作为抛弃本身的人类而言，都只能成为先天仙、魔统领下的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已。”
听到少尊七煞的话，季生烟的脸上浮现出一股阴沉的怒气。瞧了瞧他的面色，少尊七煞便莞尔一笑，调笑着反问道：
“你在生气？”
“......”季生烟默然不语，仅是依旧死死的凝视着少尊七煞。
少尊七煞则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依旧云清风淡地笑而道：
“你在生气。”只是这一次他的口气是顾自的肯定。“可是你为什么要生气？”
忽然，少尊七煞状似不解地反问道：
“现在的你还算是人吗？”
“......”季生烟被问得面色一白，身子瞬间僵硬了几分。
“可以本尊来看，你也不算是一个真正的魔，这就难办了，你说，你到底是人？还是魔呢？”
少尊七煞问得极其自然，自然到好像就是在询问客人喝清水还是香茶一样的简单。他的双眼在笑，可笑意的背后却隐藏着无限的冷意，道：
“人与魔你只能二者选一，如若不然，到时候，只怕三界之大却无你季生烟可安身立命之地。”
随着少尊七煞没说一句，季生烟的脸色变灰白上一分，他的身子也随之冷上一分。
他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他也无数次的设想过这个问题，也正因为如此，他便开始深深的惧怕着那真正进行选择的时刻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