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多少回才浅浅眯着,黎明时分却已无睡意。
我眨眨眼睛,寻思着早些起床吧,突然看见枕边放着套蓝色衣物,居然是五十年前交给他的鲛绡裙!我拿起来看,袖上的大口子被修补得一丝痕迹都看不出来,整体看上去反倒越发精致华美了。我把衣服抱在了怀里暗自甜蜜着,突然想到这应该是二郎偷偷送进来的,那他想必早就准备好了,我已经晚了!
我赶忙起身,换上裙子,迅速洗漱。等我尽快赶到灌江口大门口时,二郎和哮天已经等在那里了,旁边站着的还有直健。
看到他们三个,我莫名紧张起来,不觉停下了脚步。倒是直健朝我走来,和蔼地轻轻笑了下,递来个大包袱:“姑娘虽然是水的灵气聚成的妖精无需进食,但是毕竟在灌江口呆了有一阵,兄弟们担心你路上饥饿,连夜给您准备了些点心干粮。存得住的放心,去了五行山也能撑一段时间。”
“谢谢。”我动容地将巨大包袱接过来,好重!见我的身子随同包袱即将一起坠地,直健瞬间扶住了包袱,尴尬笑道:“瞧我这脑子,和郭申待久了也不中用了,居然忘了姑娘是拿不动的。我还是交给二爷让他替你暂且保管吧。”
我点点头,问道:“请问,郭申大哥呢?”
“他的酒量和酒品有多差你是知道的,昨个儿二爷不欲与他纠缠,便直接打昏了过去再处置,所以现在还躺在床上呢。”他忍俊不禁,而后欣慰道,“不过就算是他,知道了姑娘有这样的归宿,也会替你高兴的。”
“替我好好谢谢他,你也是。还有祝他早日苏醒。”
“姑娘,如果猴头对你不好,随时可以回灌江口来。诸位兄弟,还有二爷,永远欢迎你的。”
他还是替二郎感到可惜吧,可是我纵然不会与悟空纠缠,也不舍得将他灌江口重情重义的好兄弟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所以我点点头,经过他身边时轻轻说了句:“你也难得糊涂一次。”
二郎早就看见了我,由着我和直健多说了几句,见我走近后,惊喜道:“我仍记得与你初次相遇的场景,当时你就是这般穿着,不施粉黛,不佩珠玉,丝毫不着其他修饰,却就此牢牢拴住了我的心。”
他如今甜言蜜语的本领愈发进步了。我不禁脸红道:“还得感谢你,替我修好了这裙子。”
“不用谢我。其实鲛人族三十年前就将它修好了,只不过我不愿让你睹物思人,便私心将它先收了起来,还总给你红粉之类颜色的衣裙穿。不过如今却也觉得,果真是蓝色最衬你。”
这下我真不知道怎么转移话题了,倒是他接过来直健的包袱,缩小放在襟中。对哮天唤了声,它应声变大,我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哮天,又要麻烦你了。”他侧头蹭了蹭我,虽然不如往日的跳脱,但也是神采飞扬,估计是二郎昨晚精心照顾了他一番。
我三人腾云乘风而起,此时恰是清晨时分,正是那:结束晨妆破小寒,跨鞍聊得散疲顽。行冲薄薄轻轻雾,看放重重叠叠山。碧穗吹烟当树直,绿纹溪水趁桥湾。清禽百啭似迎客,正在有情无思间。
想必我走时其他五圣和草头神其实都隐在了什么地方,我转头看去时,他们全已聚在了门口,一个个身影渐渐淹没在重重雾海中。再见了灌江口,这个承载了我五十年的酸甜苦辣、爱恨情仇的我的半个家,终于要说再见了。希望再会的那天,我们彼此都能对往事一笑释然。
我转回头来,正与二郎目光相汇,他道:“无聊吗?我唱首诗与你听可好?”
“那我可有耳福了,请吧。”我点点头,他谦谦一笑,而后悠悠吟道: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 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 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
我们自清晨起程,一直到日落时分才到达。远远便可望见金光万道,瑞气千条,我们按下云头,却只见一座荒凉的石头山,衰草横野,矮木遍地,茂盛高大植被倒是不多。
落地后,二郎问我:“还好吗,不如我们先歇一下?”
我答道:“谢谢二郎,我还不累,还是赶快找他吧,这么大座山,天黑了找起来就不方便了。”
他摇摇头:“不急。”而后念一口“唵”字真言,他脚旁边的地里升起一缕青烟,钻出一个矮矮胖胖的老人家,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真君大驾光临,小仙有失远迎,请您宽宥则个。不知您有何贵干?”
“这位姑娘,是齐天大圣的一位故人,我带她来此处寻他,请土地神帮忙带路。”
他仔细打量了我下,点点头道:“二位请随我来。”他带着我俩绕着山脚又走了许久,一直走到西侧,指了指一处野草丛:“那儿就是大圣了。”
“谢谢!”我扔下一句道谢,撇下他们、提起裙摆向石匣处跑去,看见了被压在山下、只有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的他,欣喜地唤道,“悟空!”
他惊得环看周围,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后定睛一看,兴奋地冲我招手:“水儿,老孙莫不是在做梦,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