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静姝一下这般安静下来,不吵不闹的,倒叫李君澈心里头更加不是滋味。
有些话想说,可到得嘴边又甚个都说不出,只得尽数咽了下去。
再没得人开口,屋里头又是一阵寂静。
卫静姝磕着眼眸半响,这才又道“蜀地季节多变,我去给你收拾行囊。”
她素来就是个任性的主,突然间这般懂事起来,越发叫李君澈心疼得紧,见她起身,忙伸手拽住。
“沅沅”声儿暗哑,隐隐的还有几分着急。
李君澈也跟着站起身来“别去了,还有会子陪我躺会子吧。”
他心头也害怕,此一去是生是死难以定论,若是能活着回来自是最好,倘若不能,那今日这一别搞不好便是最后一面了。
卫静姝身子微微颤抖,眸中含着水汽,咬着唇半响,这才看向李君澈,那眸中带着温柔同深深的情意,映出她的身影来。
纵然有怨,也有恼,可到底没忍住,一把扑进他怀里,捶打着他的胸膛,口中含糊不清的骂道“你个混蛋”
千言万语说不尽,冰凉的唇便已经贴了上去。
李君澈情意动,顺势揽了那纤细的腰身,扣着她的脑袋,再是难分难舍。
轻纱帐微微摇曳,两人谁都不出声,只恨不得将对方嵌入自个的骨血中,再不必分离。
夏日的烈阳早早便透过窗柩折射进屋,卫静姝将李君澈揽得紧紧的,指甲却抠着他的后背,渗出微微的血迹来。
她恨恨的道“你要去蜀地你就去吧,若是不能活着回来,我便也不给你守灵,不给你守寡,转头就寻个人家嫁人,再不将你这旧人想起半分”
说到后头,声儿已是控制不住的抽噎起来,手上更是用力两分。
李君澈吃痛,咬牙怒道“你敢”
过得半响,复又眼儿发红,轻颤着声儿“爷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屋内从平静到吵闹,再最后的平静
到得时辰,四书隔着门柩冲屋里喊得一回“爷,时辰到了,您起身了吗”
卫静姝缩在李君澈的怀里,身子便是一僵,越发抓着李君澈的胳膊不放手。
李君澈没有动,揽着卫静姝的手亦紧了又紧,千言万语到得后头也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四书瞅着时辰,喊了两回,到得第三回时,宫里已经来人了。
知道他非去不可,卫静姝咬着唇终是放了手,却不敢再看,只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李君澈穿了衣裳,坐到妆台前想唤卫静姝同他挽发,可瞧见那薄被下的人儿微微发颤,他又甚个都未说,自个捻起羊角梳挽了发髻。
临要出门前,卫静姝依旧背对着他,一声不吭。
“沅沅”他站在榻前,想将卫静姝揽入怀中,可又犹豫了,到得最后才挤出一句“我走了”
站得半响,卫静姝依旧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李君澈磕下眼眸,丢得一句“等我。”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直至出了宝山居,他都不敢回头,就怕自个一回头看见卫静姝,便再不想离开了。
陈皇后派来的人,除了昨儿那个传话的内侍,还有一小队从军营里头调出来的士兵,美名其曰“护送”。
那内侍捏着一管尖细的嗓音,将陈皇后交代的话说得一回,又道“世子爷,时辰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出发的好,夏日里头太阳烈着咧,出门晚了吃亏得很。”
李君澈斜睨那内侍一眼,轻轻一笑,抬脚便大步流星的出了世子府,上了早先准备好的马车。
那内侍一直将人送到城外,亲眼瞧见一行人走远了,这才笑着进宫复命。
陈皇后在大殿内不住的徘徊,等那复命的内侍一来,便急急问道“走了”
听得自个想要的答案,她这才心头一松,瞧着是牛不喝水,强按着低头,可她自个理亏,心虚得很,生怕叫李君澈看出猫腻来,反将她一军。
李君澈一行人出了城,又行出数十里,借口歇息会子,这才有几人守着马车行到阴凉处。
施厚霖从小道里行出来,同围在马车边上的几位拱拱手,小声的客气一句“有劳众位兄弟了。”
跟着便身形飞快的闪身进了车厢。
李君澈闲情逸致得很,手里拿着一本棋谱正瞧得起劲,听见动静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施厚霖对他这副模样早见怪不怪,只抓紧时间道“跟着这几个全都同我有过命的交情,护你往蜀地去绝对信得过。”
李君澈应得一声,他便又道“那几位先生一早便出发了,许能赶在你前头到蜀地,京都有谢元安同我,你也不必担心。”
见他面上无波无澜的,又忍不住咧嘴一笑,嘴贱一句“你要是不能活着回来,嫂子我也替你照顾好”
话还未说完,李君澈手上的书册便不偏不倚的扣到他面门上,打得他鼻子都一阵阵的发麻。
“你方才说甚个爷没听清楚。”面上带着笑,眉眼间却是杀意腾腾。
施厚霖本就是激一激他,见他果然一听卫静姝就控制不住,当下哈哈一笑“没听清楚没关系,等你死了,老子说到做到,让你死都死不安生。”
说着又怕李君澈发作,忙逃也似的下了马车,当作甚个都未发生一般,又同那些个护送的士兵交代几句。
不过片刻,一行人复又重新整装出发。
那些个士兵虽个个都是便服,可行在官道上却也与寻常人不同,有过往行人瞧见,也不敢上前招惹。
夏日里闷热得很,四书五经两个便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