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那日正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这时的采薇,身子已大好,眼上的纱布也已拆了,如今看起东西来与常人无异,只是不能盯着书久了,也不能再做针线活。好在她是位少奶奶,自然是不用拿一针一线的。
顾少洹起床时,从窗户那望去,地已被染了一片白,雪还连连绵绵地下着,门外地两盆兰草也被遮掩地没了绿意。冬日人难免犯困些,顾少洹拉了拉被子,坐在床头,单手拖着脑袋认真地看着尚还在睡梦中的采薇,嘴角自然是情不自禁地勾起了笑意。
她酣睡地模样像一只小兽,蜷成一团,头发散乱着,面上微带着潮红,还有些未脱的稚气。顾少洹忍不住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采薇的脸颊,替她将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采薇下意识地在梦中推了推少洹,迷迷糊糊道:“你走吧,早些回来就好。”
少洹忍不住扑哧一笑,望了望还未大亮的天道:“还早呢,不急。”
采薇又翻了个身子,抱住顾少洹的胳膊,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东西。约过了会,才恍从梦中惊醒般,揉了揉眼,并不理会少洹,而是坐起来呀了一声道:“下雪了”
少洹一把将采薇搂住,由于身上只穿着单衣,两人身子贴在一起,不免有些发热。梁采薇只觉得突然,怔怔地将目光转移到少洹身上,有些结巴道:“你…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抱抱你。”少洹望着纷纷扬扬地大雪出神,淡淡朝怀里的采薇道。
“明年是申年,我想给你生一只小猴子。”采薇靠在少洹的臂弯里,声音里微带着些期望,笃定而又真诚。
顾少洹看向自己的妻子,揉了揉她的头打趣道:“你才多大啊,咱们再等等,到时候管他是小猴子还是小猪崽子,只要是你生得,我都要。”
采薇思量了片刻,有些迟疑的转过身看向少洹,未等少洹反应过来,嘴唇已被采薇堵住,她搂住他的脖子,轻轻迎上他的嘴唇,顾少洹先是一怔,紧接着便反咬了过去,采薇微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挣开了少洹,舔了舔嘴唇,看向自己的肚子摸了摸,有些不解地问少洹道:“我会有小猴子么?”
声音很软很轻,问得是那样认真。少洹还未从那激吻中反应过来,先是啊了一声,再是肯定地嗯了一声,紧接着便开始找衣裳,手忙脚乱地给穿上。至此至终,未再敢看采薇一眼。
采薇看少洹衣服都穿反了,还毫无察觉地穿着鞋,不觉有些奇怪。待下床盯着少洹的脸时,才发觉他早已是满脸通红,竟比自己还害起羞来。
“你以前和叶宛蓉也是这样么?”难得采薇如此大方地提及宛蓉,少洹不觉一愣,不知这话里藏刀了没有,这女人果然如大哥所言,心如海里针般,让人捉摸不清。
少洹摇了摇头,将衣服又反过来重新穿上,耿直地道:“没有”
只见采薇轻哼一声,微皱着眉头,两眼微带着怒意,拉过盖在顾少洹身子的被子,面色早已不似刚才那般喜笑颜开。
“……你还说你没有碰过她!”
少洹只觉得冤枉,两手一摊道:“我没碰过她,自然是没有。我还能骗你不曾?”
采薇微带着怨气瞥了少洹一眼,独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微抿了口,小声道:“那可未必。”
顾少洹只觉得好气又好笑,指着采薇手中的茶道:“你哪喝的是茶,分明是醋,还不快放下。”
采薇一口气将茶闷了去,擦了擦嘴道:“我哪里犯得着吃她的醋,不过是逗逗你,好让你上班清醒些。”
顾少洹顺着采薇的台阶给足了她面子道:“是是是,我现在只觉得神清气爽,无比的精神。”
采薇娇俏一笑,跑过来拉着少洹的手道:“那样便好,那你今天早点回来,我每日等你,都快饿瘦了。”
顾少洹又揉了揉采薇的头发,将她拉到梳妆台前做好,静静道:“古时候的夫君总会为心爱的女子描眉,我便跟着兰姨学了,描得不好,你别嫌弃”
采薇不觉有些感动,望着镜子中的顾少洹认真答道:“我不嫌弃,我喜欢你,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她眉眼纯澈,含着真诚与期望,凝视着镜中为自己描眉的男子。那是她的夫君,承诺守护她一生一世的人。人总是奢望这样那样的东西,有着无穷的贪恋和yù_wàng,而这一生这样长,与采薇而言不过刚刚开始,她却已心满意足了。
无人往来的世界里,繁花尽落又如何,寂寞潦倒又如何,只要有他在,温言笑着在她的身边,她便觉得无所畏惧。
青黛色的颜料细腻地沾染上眉头,画出羽玉眉的样式,顾少洹轻放下笔,拿过妆台上的桃木梳,握住采薇的长发,凭着兰姨教他的记忆,绾出了个回心髻,末了,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匣子来,里面放着一只碧玉簪,小心翼翼地插在了青丝里,温声道:“这簪子是我特意给你买的,你可还喜欢么?”
采薇只是一怔,忽而又想起出嫁之前,也是像这样一个有雪的日子,姑母替自己梳头,浅浅吟着白发齐眉,儿孙满堂。如今依旧依旧是这样的一个下雪天,立在她身旁的,不再是陪伴了她许多年的姑母,而是要陪完她走过一生的顾少洹。
白发齐眉会有,儿孙满堂也会有,庆幸的是,有这样一个人,会执着你的手,愿意同你跋山涉水,走过一切苦难。
采薇静静地扭过头,抱住少洹的腰,伏在他的胸口,喃喃道:“我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