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来意不过是想将云蓁嫁到顾家去,未想已是个没落的少爷,这顾家的家业也不在他的手中,又恐云蓁嫁过去受苦,自然是没了这个心思。林家老太太在时,常念着少清,而敏之已去,这少清到底还流着林家的血,林家人自然不忍再将他放在顾家中。其次林靖涵也是在生死关游走的人,将来时局如何,他们也不能知晓,可这传了好几代的家产,总要有人继承才是。
少清这话一出口,林家人也识趣地不再拉了,四姨娘只静看着不吭声,唯有杜茗月,疼得哭喊,听得让人愈发地心烦。待医生来了,忙叫丫鬟快扶着她回去好生歇着。眼不见为净。
顾家置少清无疑是死地,此番若是回到江北,再不济,还有外祖父和舅舅护着,那是他血浓于水的亲人,是母亲的至亲。他本可不必念着顾家的情意决然往江北去,但他放心不下的,唯有采薇一人而已。
林家人只当是少清心善,曼初拉过苦口婆心地劝了他一番,告诉他不必害怕,若是到了江北,她会像靖涵哥待他般一样待他,只把他当做亲弟弟。锦衣玉食,上好的药材,从宫里出来的御医,还有将来林家的家业都会有可能是他的。到那时,提亲的人都会踏破了门槛,多少的好姑娘,只随他的心意选了去,并不强求。
少清来不及听完,只是无奈一笑,淡淡道:“母亲葬在这里,魂也在这里,我断不能留她一人在顾家,有我陪着,她总不算孤单寂寞。”
林家人听少清这般说,微带着遗憾坐了下来,也不再强求。四姨娘倒也是个大方识大体的,见场面平息了下来,忙叫下人又重沏了一壶茶水上来,自个儿下了座,静然端着给客人满上。
林道长也不好再发脾气,只长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心疼地看着少清,动了动嘴唇,依旧还想着将他带回江北去。曼初清了清嗓子,朝四姨娘道:“今日也确实也是我们林家的不是,冒犯之处,四姨娘还是不要见怪才好。”
林道之轻哼一声道:“少清念着敏之不肯回江北去,我们自然尊重孩子的意思。只是从今往后,我若是再听闻你们顾家待他刻薄,你只叫顾秋生等着,我们林家定饶不了他!”
四姨娘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自打见着云蓁起,就知林家今日打着探望少清的名义是醉翁之意。如今闹了这么一出,林家心中也没了底,那曼初瞧起来也是个精打细算的人,自然不能把这么好的姑娘给赔了去。
年头还正聊着少清的亲事,如今送上门来了,岂能不要?四姨娘轻笑一声,只道是不打紧,今日这事便就算翻篇了,往后不提就好。又浅笑着看着云蓁,眉眼柔和,温声道:“云蓁好不容易来一趟江南,年纪又与念君她们一般大,不如就留在我们顾家几日罢?”
林道之并不知这其中的缘由,刚欲扬手阻拦,却见媳妇瞥了自己一眼,不由将手放了下去,独自抿了口茶水。曼初起身笑道:“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们家云蓁昨日还在船上说要多留江南几日呢。”说罢,又看向云蓁,提点似地说道;“你在顾家也不必拘谨,这是你少清哥哥的家,你有什么事,只管找他去!”
采薇抿嘴只端然看着一笑,也瞧出这里头的意思。只是依旧不动声色,只静坐着看着,并不出言附和。少清这才算明白,对那云蓁没由头的没了好感,淡淡扫了她一眼,也未说要照顾她等云云。云蓁本就羞涩不多话,见长姐又要将她独自一人留在顾家中,更是怯弱,看着长姐威逼的眼神,也不敢反抗,小声地应了声是。曼初这才牵起嘴角一笑。
这其中的细节,恰被采薇看得清楚,尤见曼初最后的那一笑,更觉得事情似乎并未所见的那样简单。
林家并未多留,连饭也未用就告了辞。临行前曼初又拉过云蓁俯身在她耳边叮嘱了会,这才放心离去。顾家不过只送到了门口,见人走远了便也就罢了。一路走过景州街,绕到翠微寺后面,这才踏上了船。林道之早已是忍不住,还未发话,却见曼初挑起船帘,见顾家的人没有跟来,这才坐下叹了口气道:“少清是回不来江北了。”
林道之问道:“你何出此言?”
曼初沉思不语,看向道之,动了动嘴唇,又觉得还不到时候,终是将话咽了下去。
道之一向信任这个儿媳,她办事可靠妥当,绝不会给他丢面子,见她不想多说,便也没再追问。只是仍然不解,又问道:“你将云蓁留在那里做什么?”
曼初顿了顿,答道:“顾家堪与梁家比肩,如此偌大的家业,又是我们林家扶持的,怎么能轻易让外人夺了去?”曼初挑眉,目光铮然,一改温和可亲的面色,好似变了个人般。
林道之早已习惯,只是念起少清,多有不忍,和声劝道:“纵使他娶了云蓁,依着他那寡淡无争的性子,顾家的家业最终还不是落到那顾少洹的手里?”
曼初轻笑着扶道之坐下,耐心解释道:“父亲不必着急,我都已安排好了,若不出差错,这局棋,我们林家是赢定了。”
且说顾家此时虽送走了林家,可却也乱得一团糟。金氏假装抱恙,四姨娘平白受了委屈自然要理论,杜茗月虽只是动了胎气并无大碍,可却偏要揪出撞倒她的丫鬟不可。放眼望去,整个顾家也是闹得鸡犬不宁,唯有梨香院这个僻静地。
采薇眉眼安静地坐在床头翻着书,并不理会外面的吵闹声。因家中无人顾得及,云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