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公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静静地品尝着茶水糕点,一幅午后悠然自得的模样。
到是老夫人,只觉得胸腹间那团一直徘徊不去的郁气,犹如找到了出口般,忍不住右手成拳,重重地击打在桌案上。
“够了!”
“劈里啪啦”的声响,也跟着响起。
不必细瞧,都能猜出今天又有多少杯碗“壮烈牺牲”了!
“嘎——”
说到兴起处时,竟然隐隐有些“手舞足蹈”“口若悬河,舌灿莲花”感觉的郝嬷嬷,犹如被人用力掐住脖子的鸭子般,发出一声低亢凄惨的叫声后,就在那扑面而来的凶残血腥的狂暴气息中瘫软成泥。
“儿女的婚事,向来由父母做主,哪有旁人置喙的余地?!”
这话,咋这么熟悉?
郝嬷嬷下意识地抬头,然而,在看见老夫人那阴恻恻的视线后,却不知为何,浑身的毛孔都在疯狂地呼喊着“危险”,身体里那些好不容易才积聚起来的力量,犹如被戳了个大洞的皮球般消失,整个人变得更加地萎靡起来。
“这句话,正是你家主子撂下来的。”
轻飘飘一句话,正中红心,瞬间就令郝嬷嬷脸上的血色尽褪,额头冒出大颗的冷汗,身体更是疯狂地颤抖起来。
这是多久以前发生的事情呢?
仿佛是五六年前,抑或是说再早一些,八九年前?
郝嬷嬷已经记不太清楚了,然而,即便到了此刻,她依然记得那段时间,安国公夫人一幅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模样!
当时,她们主仆只顾着庆祝这场“婆媳战”,安国公夫人这位为人媳妇的,再一次战胜了老夫人这位当婆婆的。
然而,眼下,再回想起这件事情时,却让人觉得那般地讽刺!
“老夫人,夫人当时年轻气盛,又受到了有心人的蛊惑,才会一时头晕,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如今,夫人已经深切地认知到自己的错误了,还望老夫人念在大少爷也是你嫡亲的长孙,他的婚事和安国公府的未来休戚相关的份上,帮夫人和大少爷一把!”
“老奴给你磕头了!”
“咚咚咚”的磕头声,随之响起。很快,郝嬷嬷的额头就浮现一抹青紫。
屋子里的气氛,一阵诡异的静谧。
在这静得连根针坠落到地上都能听个真切的环境里,一直留意着老国公和老夫人两位神情的傅佩瑶,在察觉到两老的迟疑和犹豫等情绪时,悠悠一叹。
“爷,奶,大哥是个好的,平日也很是关心我们这些姐妹……”
在傅佩瑶的记忆中,傅君昊这位安国公府嫡长子,不仅是按照“袭爵人”的标准培养,又从记事起,就一直被老国公和安国公这两位带在身旁,所见所闻都远非养于内宅的庶子相媲美的,更将混迹于内宅,每日里大多谈论一些华服首饰之类话题的贵女们比到了尘埃里。
故,安国公夫人和傅芷卉母女俩的谋算,傅君昊从头到尾都是被蒙在鼓里的!
自古以来,世家勋贵多的是“坑爹”的纨绔子弟,然而,放到傅君昊身上,却是被自个儿亲娘给坑了!
“大哥每次外出,哪怕就在京城附近走走逛逛,也会带一些小东西回来,更会让人将这些东西送到我们姐妹手里。”
单单“一视同仁”这一点,就让傅佩瑶在此种情况下,愿意为傅君昊说上几句好话。
更何况,即便她不说,看着傅君昊长大,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将傅君昊培养到如今这般“看似低调,实则却在藏拙”做派的老国公和老夫人,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傅君昊被安国公夫人这个心都偏到天边去了,脑袋里也装的全是豆浆的亲娘给坑到万丈悬崖下去呢?
不然,这偌大的安国公府,就真得会后继无人哪!
“自古以来,就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说法。倘若,大哥的婚事被大伯娘随意安排了,传扬开来,外人不会说大伯娘做的不对,枉为人母,反还会觉得咱们安国公府已经没落了,从而生出肆意算计打压咱们安国公府的心思来。”
“再说了,倘若,大哥的婚事出了差池,那么,府里姐妹的婚事也就堪忧了!”
说到这儿时,傅佩瑶摊手,耸肩,一脸的无奈:“虽然,就目前情况来看,姐妹们已经无法寻找到‘门当户对’的佳缘了,但,爷奶你们认识那么多人,再发动大伯、大伯娘、三伯、三伯娘、我爹和娘他们的人脉关系网,总能找到那些不为流言蜚语所动容,真正能做到‘透过现象看本质’的人家结亲。”
“就算迫不得已,必需选择‘低嫁’,也不能挑上那些使出浑身解数,也扶不起来的阿斗人家。”
“再不然,远嫁也行。”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必需先解决大哥的婚事。”
……
一番话,有理有据,环环相扣,让人挑不出丝毫错漏之处。
当然,不论老国公,抑或是老夫人,都没有那么一个挑刺的闲情逸致。
就连跪在下方的郝嬷嬷,在这一刻,也拿感激的目光看着傅佩瑶。
即便,其实,她也知晓,傅佩瑶之所以会出言相帮,绝非想要讨好于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更非想要借此事与安国公夫人和傅芷卉母女俩冰释前嫌,甚至,有些话还经不起详细的推敲,否则,难免让人落坑,可,那又如何呢?
总归,只要能解决了傅君昊这位安国公府嫡长子的婚事,那么,其它的事情,都是可以再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