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
“祖母想见我?”
傅芷卉心里一个“咯噔”,大脑不由自主地转动起来,思忖着近三年来很不待见自己的老夫人,为何突然善心大发,想要将她这么个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玷污了安国公府多年维持清誉的姑娘,叫到傅府里去关切开导一番?
这,真不是闲得发慌?穷极无聊之下,生出来的折腾儿孙的兴趣?
不!
不对!
前世今生记忆中的老夫人,都不像是一个这般无聊的人。
难道说,自己这段时间里布置的计划,被老夫人探查到了?
一念及此,傅芷卉的面容也变得惨白起来,身体也微微颤抖着。
无它,只因,在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安国公府的下人,对老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无处不在的探子哪!
故,谁敢肯定,这些人中,就没有谁收了老夫人的好处,从而埋伏于暗处,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打探清楚后,就将这些信息递到了老夫人手里?
而,曾征战边疆数十载,立下不逊于老国公般的赫赫战功的老夫人,又怎不会抽丝剥茧般地从这些信息中探查出她,或者应该说是安国公府里最近的动静?!
“许嬷嬷,我又何尝不想见祖母,奈何,最近……”
说到这儿时,傅芷卉抿了抿唇,脸上浮现一抹痛苦,仿若并不愿意在下人面前坦陈自己的脆弱之处,又仿若只是单纯地被这样的话题,再次给带回了那样一个痛苦难忘的夜晚般。
然而,即便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瑟瑟发抖,傅芷卉却依然挺直了脊背,犹如一个穿戴了重重盔甲,不论多大的风暴也不能将她轻易击垮的战士般,展露出自己身为世家贵女,尤其,国公府嫡长女的尊严!
——任何情况下,都不容亵渎的尊严!
“身为安国公府嫡长女,生来就享受着世人艳羡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长大成人后,本该为安国公府的荣耀添砖加瓦,奈何……”
许嬷嬷微微垂眸,做“眼观鼻,鼻观心”姿态,仿若只是单纯地不愿意让傅芷卉见到自己眼底的同情和怜悯,又仿若只是叹息傅芷卉落到如今这样一个“清誉尽毁”的凄惨境地,不过是“自作自受”般!
故,哪怕许嬷嬷的姿态再如何地恭谨,落到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来猜度别人,尤其,早早就将老夫人等人列为黑名单榜首的傅芷卉眼里,不过是连最基本的装模作样都不愿意维持一下,私下里更不知会如何地嘲讽讥诮贬低于她呢!
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
傅芷卉用力地掐按着自己的手心,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胸腹间翻腾不息的怒火压制下去,看向许嬷嬷的目光却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凉薄和阴冷。
“想来,这段时间里,传遍大街小巷的流言蜚语,许嬷嬷应该听过。”
“虽然,老人常说‘人善于遗忘’,更有‘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说法,然而,别忘记了,这个世间还有‘三人成虎’的说法!”
“在这种情况下,倘若,我再频繁地出入傅府,怕是会给那本来已快要湮灭的流言蜚语再添几把火苗,更难免将无辜的八妹也牵扯进来。”
“八妹生来就‘痴傻’,好不容易才在前几年恢复正常。然而,这些年来,长公主和四叔又频繁地出京游历,就连四弟他们也都在外求学,连过年这样一个全家团圆的日子都没能赶回来。这偌大的傅府,如今,竟只剩下八妹这样一个小姑娘了!”
“这些年,八妹本就过得不易,我又如何忍心,将八妹置于风口浪尖处?许嬷嬷,我这样的心情,想必,你是能理解的吧?就烦请你回去与祖母说一声,待到风声过去后,我定会告知八妹一声,到傅府长住,以陪伴祖父祖母,为两老尽孝。”
瞅瞅,这一番话,不仅完美地将自己摘了出来,更悄无声息地威胁了老夫人一把!
虽大唐提倡孝道,却并不提倡“愚孝”。那种长辈说的话必需奉为圣旨,哪怕让小辈去死,小辈也必需心甘情愿地应承下来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更多的情况下,却是有着“长辈不慈,晚辈不孝”的说法!
许嬷嬷抬头,深深地看了眼傅芷卉:“老奴明白了,定会将大小姐的话,如实地转告与老夫人。”
待到许嬷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后,傅芷卉下意识地舒了口气。
下一刻,傅芷卉就愣住了。
无它,只因,方才,她竟然从许嬷嬷这样一个侍候人的下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犹如征战边疆多年,杀敌无数的大将身上的煞气!
明明自称“老奴”,偏偏,从许嬷嬷身上,看不到一丝奴婢应有的“卑躬屈膝”!
“真奇怪。”傅芷卉手指微屈,轻轻敲打着桌面,沉吟良久后,才抬头看向送别许嬷嬷后,就再次回到屋内的周嬷嬷,心里那曾浮现过,却并未得到她重视的疑惑再次出现:“奶娘,你可知,这许嬷嬷是何来历?”
“老奴也不太清楚。”周嬷嬷一脸迟疑地抬头看了看傅芷卉,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语句,“只不过,老奴曾偶尔听人提到过,说这位与老夫人相识多年,曾是老夫人手下得用的女兵……”
说来,这样的猜测,周嬷嬷根本就不相信。
无它,征战沙场数十年的女兵,一朝回归后,又怎会放弃一切的荣华富贵,而甘心做一个任人打骂碾压的下人呢?
尤其,这位所谓的“女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