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清楚了吗?”,耐心的等老伴挂完电话以后孙桂芬才开口问道。
“问清楚了,只是……”,柳泓泉顿了顿,脸色有些不豫。
“怎么了?”
“按照小申给我的地址是在禹城沙滩商业街,你说那种充满铜臭味的环境里能培养出什么有灵性的小孩,不去也罢。”,一边说着,柳泓泉把帽子一摘又一屁股坐回到了躺椅上。
“原来是那里啊!”,孙桂芬倒是笑了,“我说你怎么又耍小孩子脾气呢,别人那地方怎么就不能培养出有灵性的小孩了,你不就是在那里长大的吗?”
“哼,我是在禹城柳家渔村长大的,可不是劳什子的禹城沙滩商业街!”,柳泓泉气呼呼道。
说起来柳泓泉对于禹城沙滩的感情还真的是挺复杂的,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或许就是如此吧!
柳泓泉是土生土长的禹城人,他出生在一个以姓氏为名的小渔村,柳家渔村。就是在那里,柳泓泉迎着海风背负着朝阳长大,在那里他度过了自己人生中最为快乐的日子。直到他长到十六岁的时候才背起行囊离家求学,这之后就是半生的跌宕起伏。
十年前,他接受了禹城师范大学的聘用带着老伴回禹城定居。本以为可以和这个自己思慕半生的渔村朝夕相对,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慢慢老去,这或许就是他对老年生活最美好的憧憬。事实上,他也将这份憧憬转化为了现实。
只是好景不长,也就仅仅过了两年的时间,柳家渔村被划入了城市规划范围。包括柳家渔村在内的十里渔村全部都面临拆迁,紧接着让柳泓泉挂念了一辈子的柳家渔村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沙滩商业街拔地而起。
亲眼看着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柳家渔村一寸一寸的化为尘埃,一把年纪的柳泓泉泪流满面然后转身离去。从那一天开始,柳泓泉再也没来过这里,他不想看着自己印象中静谧无争的渔村和沙滩一天天变得喧嚣而充满铜臭味,至今已有五年时间了。
“其实,你也很想再去看看那片海吧!”,孙桂芬看着沉默不语的老伴儿,话语之中竟带着一丝诱惑的意味。下意识的她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可以解开老伴儿心结的机会。
“不去。”,柳泓泉一口回绝,“我才不要话居然跟小孩子赌气似的。
“不去看看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你要找的璞玉了?”
“不去。”
“嘿,你这老头!”,孙桂芬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道,“别人那里怎么破了,我听孩子们说挺好的!”
“说不去就不去。”
“你还来劲了?”,孙桂芬被老头气的够呛,年轻时那股子凶悍劲儿一下涌了上来,“这么大年纪了你怎么就活不明白呢,历史是前进的,事物是变化的,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
“我……”
柳泓泉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孙桂芬却叉着腰眼睛一瞪,“我什么我,现在是你听我说!你出生在渔村是什么时候,那可是七十多年前了,要知道那会可还是前朝的天下,这天下都可以改头换面,凭什么渔村不能。”
“我……”
“我说了,听我说!”,孙桂芬吼了一嗓子,看到自己老伴消停以后,继续道,“你也是研究过历史的,这根本就是历史的必然性,我就想不通你为什么会纠结这么长时间。明明很想念那片沙滩,可就是死撑着不去!”
“我……”
“闭嘴!我知道你就是心理过不去,觉得那里已经不是你所熟悉的柳家渔村了。是,柳家渔村虽然拆迁了,但它现在却是以另一种形式重生在这个世界上。而且沙滩也还是那片沙滩,和七十年前,哪怕七百年前都没有任何改变。你所熟悉的海风你所熟悉的阳光,从千百年前就是那个样子,哪怕再过千百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柳泓泉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老伴儿,老伴年轻的时候自有一股子彪悍,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绪了,一时间他张口结舌的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紧接着孙桂芬竟然毫不停歇的数落了自己老伴近半个小时,差点就把柳泓泉给说得怀疑人生了,直到口干舌燥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可累死我了!”,孙桂芬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很自然的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紧接着,她扭头看向柳泓泉,“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想?”
柳泓泉不着痕迹的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其实,其实我刚才就想告诉你我去。”
“啥?”
柳泓泉一个激灵,感觉到一阵迫人的杀气。
果然,孙桂芬眼睛一瞪,“那你干嘛不早说!”
柳泓泉委屈的都快哭了,“我想说来着,是你让我闭嘴的。”
他这么快的改变想法倒并不是老伴儿的那一番说教起了多大的作用,毕竟这么多年根深蒂固的怨念在那里呢,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化解。
但是他太了解自己的老伴儿了,年轻的时候可是没人敢惹的。好不容易这些年变得平和慈祥起来,但是他知道这根本就是表象,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执拗再度激发出老伴儿的原形。
结果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柳泓泉现在就一个想法,赶紧跑!这么多年的耙耳朵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想到这里,他立马起身拎起自己的帽子就准备出门!
“你等下!”
孙桂芬的声音从柳泓泉身侧传来,他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