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从来不会在你准备好等你,他们再次见面的场景他想了很久,唯独没有想到再见他们隔得不是海洋,而是整个大陆。
那是开学倒计时最后三天了,无忧还是那个装扮,生怕别人认不出似的。太过显眼的光头,俊美的容颜,松散的白色衣衫,手中提着一坛上等的美酒。他还来不及与无忧打招呼,就见无忧在他面前被抓,易穆翼拉扯黑发,遮住容颜,慢慢接近士兵。就在要接近时,无忧垂下的头狠狠瞪了易穆翼一眼。
易穆翼顿了下,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时机。眼看着士兵将无忧在眼前带走,易穆翼久久不能回神。无忧在想什么他不知道,那警告的意味那么浓,易穆翼还真不确定救走无忧是好是坏。只怕救不走是小事,只怕他们能当街干起架来,还有那么多围观的吃瓜群众,到时候偷鸡不成连自己都当鸡了。话说回来,两只鸡是什么鸡?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等。相信无忧报仇成功,回来继续做他一辈子的兄弟。
有时候人很贱,每次在丢弃的时候才来反悔。比如他当年被磨平的利刃,在比如少年冲动的热血。更比如现在这个背起仇恨的白衣少年。
那天易穆翼回去的最后背景是漫天飞雪。就像那人的白衣一般,看上去温柔,实则凉透心。
眼睛上粘了雪花,很不舒服,一眨,雪花化成水掉落于地。被士兵粗鲁的摔在地上,无忧爬起,拍拍衣服上粘的灰尘,打量着四周。玄铁制作的民宅,诡异的涂成白色。白色的窗,白色的门。对着窗外喊一声,惊恐的是除了自己的回声,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无忧并不担忧,他被抓,那么那个人也该出现了。
漫天白色,不知时间轮回,无忧打坐,突然听到一阵风声。睁眼,细嫩的脖子被大手捉着,可怜的紧。无忧冷笑:“卑鄙,我父亲他尸体呢?”
黑衣人冷笑,手越捏越紧,让无忧吐不出气来,眼看要翻了白眼,这才松手。“你父亲?哪一个?”
无忧揉着脖子,狰狞的嘴角有一丝褶皱。还没开口便是“咳咳”两声。“还有哪个?夜冷瞳你装什么装?我父亲只有一个。悟惜国国师,悟惜国皇上夜冷瞳你最好的兄弟。”
夜冷瞳不置可否,下人为夜冷瞳搬来一张躺椅。夜冷瞳半躺在上面,看着十分满意。“什么叫兄弟,兄弟就是用来出卖的。龙椅未稳便是手足,功高震主便是祸害,这点道理不用我教吧。”
无忧席地而坐,看起来到不落魄,更像一个游历山川的世家弟子走累了休息下。“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还记得这是谁教我的吗?”
夜冷瞳摸着自己的下巴,并不在乎。“朕教的,可惜你父亲不知道。”
无忧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那么你能问心无愧的在教我一遍吗?”
夜冷瞳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戒指,应声回答。“朕有何不敢。把鸟打尽了,打完了,那良弓就没有用处了。兔子已死,那狗也没用了,不如烹了吃了。指一个人失去了利用价值,就会被杀掉或者落下个比别人更惨的结局。”
记忆在脑子里重合,物是人已非。
夜冷瞳:“无忧你怎么出来了?现在还不到夫子的下课时间。”
无忧:“皇上求你了,我才不要听他讲。就他?说两句话都喘,谁要听。”
夜冷瞳:“那朕怎么样?知识改变命运,以后不懂的拿来找朕,朕教你。”
无忧:“找的次数多了,那皇上你会不会怪我?”
夜冷瞳:“朕是你父亲的好兄弟,自然会宠你,怎么舍得怪你。”
……
无忧:“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夜冷瞳:“鸟死了,弓就没了。兔子死了,狗就杀了吃肉。”
夜冷瞳:“咦,不对啊,你看的是什么书?”
夜冷瞳:“好大的狗胆,这可是《为君之道》,只有朕才能看的书,下次不许乱翻。”
无忧:“那皇上你会杀了我父亲吗?”
夜冷瞳:“小脑袋都在想什么?朕可是你父亲的兄弟,当然会保护他。”
无忧:“一言为定?”
夜冷瞳:“一言九鼎。”
曾经的承诺言犹在耳,面前的人陌生的可怕。不,或许是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无忧浅浅的笑毫无温度。“你知道我为什么总爱一身白衣吗?”
夜冷瞳俊眉微动有些沉默,这个答案他清楚。默了半晌,这才接口。“你不喜欢白色,认为白衣便是寿衣。可是在逆时草事后,总是白衣露头,你在为你穿寿衣。”
无忧叹息,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以前一身孝衣为自己而穿,父亲死后,便为父亲穿了一阵子,现在我穿孝衣因为谁,不难猜的答案。”
夜冷瞳嗤笑:“一件破衣服能干什么,因朕而穿孝衣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
无忧的笑容很凄凉,假中揉杂半点真,美透了。“还摆皇上的架子,真是和以前一样狂妄。不知,九尾天猫璎珞是不是你的死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