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恒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身材中等,头发散乱无章、胡须粘在一起,上面沾满了草屑、污泥,衣衫褴褛,裤腿散成一条条,脸上手背等处全是黑皴。
陈恒问道:“可是杨世晖?”
杨世晖一愣,随即答道:“正是杨某!”
陈恒上前将他一把搀了起来,道:“杨师爷身有功名,岂能跪拜陈某,陈某只是小小的巡检,可当不起先生一跪!”
明朝有功名的读书人,可以见官不拜!而且不纳粮不服劳役,地位极高,而师爷一般是有功名的,最低的也是个秀才。
单论社会地位可比陈恒这个从九品的巡检高多了。
杨世晖惊讶的看了一眼陈恒,见他年纪轻轻,甚是知礼,气度更是不凡,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读书人,没想到是个武官,便出声问道:“敢问您找杨某何事?”
他语气尊敬,但其中却有种淡淡的疏远。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时代,读书人是看不起武职的,即使是再落魄的读书人也是如此,毕竟这个时代文贵武贱可不说说这么简单。
陈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先生以后有何打算?”
“以后?……”现在到处是饥荒,登州回不去,外地也去不了,一时间杨世晖呆立当场!
要是在今天之前,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吃饱饭活下去,但现在有了吃的后,反而不知该干什么。
孔有德叛乱,登州府治蓬莱沦陷,他东家蓬莱知县被杀,蓬莱城也被孔有德手下乱兵杀的杀,吃的吃,基本死光了。
他在逃命的过程中与妻儿走散,等叛乱过后,他大病一场,也许是命大,也许是命不该绝,他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他拼命寻找失散的妻儿,翻遍了整个蓬莱城也没找到,他在绝望之余,想投奔外地好友,但随身所带的钱早早的花没了,又赶上饥荒,只好随着逃难的人群来到了青州府,一路上官军衙役围追堵截,他又逃难至此。
他算是恨透了官军,若是这些人早点行动,而不是一直犹豫不决,说不定妻儿就不会走失,东家也不会被杀。
陈恒微微一笑,道:“杨师爷不会是没想好吧?陈某打算聘一先生,教授孩童识字明理,不知先生是否愿意?”
杨世晖拱手道:“承蒙大人错爱,杨某志不在此!”
陈恒又问道:“无妨!陈某这里缺一个写写算算的文书,先生以为如何?”
杨世晖又施一礼,道:“杨某无心这些,恐怕又教大人失望了。”
赵原一听怒道:“你这人不知好歹,东家好心赈饥这才救了你的命,你倒好挑挑拣拣,这也不干那也不行,你们读书人就这么报恩?”
陈恒冲赵原摆了摆手,道:“赵原不要乱说!先生自有他的难处!再说这种事本是你情我愿,不能强求。”
随后,又冲着杨世晖说道:“既如此,陈某告辞,杨师爷若是有了其他打算,但说无妨,要是想离开这里,陈某也可以安排,一路上盘资路费陈某也会给杨师爷准备好!”
说完,领着人就要离开。
“且慢!”杨世晖出声说道。
陈恒转过身,疑惑的问道:“杨师爷还有何事需要陈某去办?”
杨世晖拱手一揖到底,道:“杨某有件事想问大人。”
陈恒微微一笑道:“杨师爷但问无妨!”
杨世晖踱了几步,问道:“今日我见守门的士卒动静有序、端是不凡,不知是何人所练?”
“这些都是陈某同村发小,也是陈某一手训练的。”陈恒道。
杨世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说道:“果然如我所料,既然如此杨某愿意追随大人左右!”
陈恒等人一愣,这算什么事?刚才请你你拿乔不去,现在又上杆子愿意。
杨世晖看出他们的疑惑,随即解释道:“杨某本是一介书生,百无一用,经历此次劫难,早已没了远投他乡的想法,只想就近谋生,以方便寻找走失的亲人。
今日一见大人既能练的强兵,又能善待灾民,做事老练稳重又身怀善心,虽然身居末流,却如潜龙在渊,所以杨某也不能免俗,愿追随大人建功立业,早日铲除叛将孔逆,以报登州之仇!”
陈恒闻言,笑道:“好,今日得先生相助,陈某……陈某高兴至极!此地不是说话之所,先回去咱们再细谈!”,本想说如虎添翼,想了想还是改了口,也怕别人误会,当然他也不想当曹操。
说罢,带着几人回了厂区。此时陈恒心里十分高兴,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内心曾憧憬着自己作为穿越着,振臂一呼,从者云集,各种猛将谋士纷纷来投,当然那时是不可能的,但今天却收了一个师爷,虽然历史上没有名气,但这是一种征兆,是一种好的开始。
陈恒给杨世晖安排好了住处,让他洗了澡,又换了一身衣服。
此时再看杨世晖和原先是大大的不同了,虽然穿的是赵保才的旧衣服,但整个人依旧散发出儒雅的气质,再无原先邋遢的样子。
趁着陈恒去泡茶之际,杨世晖也打量了一下这个书房,其实也没什么好打量的,虽然叫书房,书架上空空荡荡,一本书都没有,整个房间比较简单,更没有名人字画以及古玩摆设,桌面上摆着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但他看了一下,都没用过,是崭新的。
杨世晖苦笑一声,果然是武夫,不通经史、不习圣贤书。书桌的另一侧随意放着一本书,文人爱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