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道人。”
上回说到道士胆大包天,套了件僧袍就敢上街闲逛。可身后忽然有人一声断喝,揭破了他的身份。
他神色一变,握紧了腰间长剑。
可就在下一刻,他却又将握剑的手松弛了下来,只拿食指轻敲剑首三下作响,慢慢摇起了头。
“这声音可真真耳熟。”
说完,他猛地转过身,指着那人。
“王子服!”
那人也爽朗回应。
“李长安!”
原来出声之人竟是上次讨伐妖魔中,李长安从僵尸村中救下,此后一番同生共死的伙伴,有着“花痴”绰号的书生王子服。
“你怎生在此……欸?”道士说着就是一拍脑门,“是我糊涂了,你本就这莒州人士。”
王子服却笑道:
“我听人说杀李魁奇的义士,是个擅使剑术的短发道士,我就晓得定是道长你了……不想一上街,就瞧见你穿件僧袍唬人。”
道士指着他,同样调笑着回应。
“你不也一样。”
上次相见,王子服还是书生打扮,眼下却穿了一身甲胄,那甲胄样式既威武又华贵,可惜王子服贫弱的身材完全撑不起来,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分外别扭。
“穿上了甲胄,也不像个将军。”
“我本就是闲散汉,如何像得将军?”
说着,两人畅快大笑。
王子服立刻提议,要带道士去家中,为他接风洗尘。
道士却摆了摆手。
“尚未用过朝食,容我先去买个炊饼,填填肚皮。”
“还买个什么炊饼?!”
王子服一把将道士捉住。
“到了这莒州城,还得去街头寻食?那也太看不起我王子服了。”
竟是不由分说,拉着道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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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是名门望族,宅邸自然也是豪奢得很。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也只是等闲。
王子服却绕开正门不走,只将道士从后门引入,一路兜转颇有些躲闪的意味。
“家里嫌我疲懒,才给找了这么一份儿差使,若是被家中长辈撞见,少不得又是一番训斥。”
王子服低声给李长安解释:自打上次从蜘蛛巢穴险死还生,家里人气他浪荡无行,给他在府衙里寻了个差事,好让他收一收心性,可他这人哪里习惯这些俗务,于是三天两头的翘班,也不晓得挨了多少责罚。
今儿正是他值班,又是局势紧张的时候,若再被家中长辈抓个现行,怕是要去祠堂领受家法。
于是回一趟家,就跟做一回贼似的。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辗转来到他的院子。
甫一进来,首先就是满眼的花团锦簇、争奇斗艳。
月季、玫瑰、杜鹃……认得出的,认不出的,林林百十种。白的、黑的、赤橙红绿青蓝紫的,颜色纷叠交错,热热闹闹盛满了庭院的每个角落。
果然,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
“花痴”二字原来是这般来的?
李长安这边刚下了猜测,那边屋子里头立刻响起一声娇呼。
“郎君回来啦。”
立时,便见得莺莺燕燕几个俏丫鬟从花丛中围了上来,对着王子服就是一阵嘘寒问暖,齐齐伸出素手帮他卸甲。
这王子服却将身子避开,急切的说道:
“姐姐们慢些,这铁衣吹了足了冷风,正冷得发烫,莫要冻着了手。”
这一句贴心话,直说得几个姑娘眼波潋滟。再看几人模样,想必这王子服日常就是这幅做派。得,真是个知暖知寒的贴心人。
道士恍然。
原来不仅是“花痴”,也是“花”痴。
而在此时。
“郎君……”
一个小丫鬟委委屈屈跑过来,捧着个光溜溜只有枝干无有花叶的盆栽,抹着眼泪儿告起了状。
“驴爷又偷吃了你的‘云龙探爪’。”
驴爷?
道士刚思忖这名字叫得怪,便听得高亢浑厚的叫声。
“啊呃~啊呃~”
余光里瞥见一个庞然大物碾过花池,刚转过身,一个硕大的驴脑袋就塞进了怀里,便是一阵子的乱拱。
不是大青驴,又是哪个?!
李长安拽着它的长耳朵,笑骂道:
“原来驴爷就是你这憨货。”
“啊~呃~呃~”
大青驴连声叫唤,又被道士抱在怀里揉搓了一番。在大户人家呆了几个月就是不一样,不仅肥了一圈,浑身皮毛都亮得发青。
只是这贪嘴的毛病总改不了,便是这时候,嘴里还嚼着人家的花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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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了丫鬟们,让她们自去与大青驴绕着院中花草斗智斗勇。
王子服与李长安就在院子中一间凉亭里坐下。
推杯换盏,叙些旧事。
谈起尸群中如何凶险,困在茧中时如何忐忑,峰回路转时如何狂喜……又说起薛大家,说起牛秀才,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飞飞小妹子。
王子服说自己曾给托人给飞飞寄去几封书信,可惜都是泥牛入海,没有回应。
至于李长安,那就更加找不着踪迹了。
世道离乱,他本以为几人兴许再无相见之日。却不料李魁奇突然身死,他被派去审问府中活下的仆役……短发的道士,使得一手好剑术……他第一时间便确信,不是李玄霄又是何人?
“那画像?”
“是我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