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趁着夜黑行至燕郊林区,阿律看向董骏钦问道:“是去天青呢,还是去洛州?”
董骏钦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想去洛州?”
阿律得意哼声:“我当然知道。你怕连累家人,难道就不怕连累穆擒风,我可听说天青境的定阶还没结束呢。找活人帮你太危险,找我这样的死人,可不就没顾虑了?”
董骏钦笑而不语。
确实,杀手三次“清君侧”,只有阿律活下来。
他们这么做,无非就是不想让董骏钦查下去。可是既然不想让他查,为什么不直接朝他下手?
对此,董骏钦的猜测是对方不能动他,至少现在还不能。
这就很有意思了,他只是一个大夫,说的好听点是一个医仙,再往高处说他是皇商之子。可那又如何?有什么不能动的?
除非动了他会引起另别人的警觉。董骏钦左思右想,这个人只能是晨阳。
所有的事,从世家之乱到宋府灭门,董骏钦和宋霁月都不算是亲历者,可又受这些事的后续影响。而除了他们二人,同辈之中,晨阳也是如此。
晨阳和董骏钦不同,他出身在宫里。宣宁帝从登基始,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对子女来说也是个神经质的父皇。晨阳以前就抱怨过,甚至说要是可以也想一直在天青呆着,不想回去继承什么皇位。可见这宫里的氛围有多紧张。
而晨阳的老师,又是出了名的严谨古板的夏侯丞相。夏侯家算是皇族分支,以前各级官位皆有他们的族人在位。而如今这个丞相的父亲,是辅助过三朝皇帝的太子太傅。世家之乱时又是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大统的人,可谓历代满门的忠良。
晨阳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思虑只会比董骏钦更多。加上他和晨阳儿时的情谊,董家对他的恩情,即便因为董母一事,生了尴尬,可董骏钦能确定,一旦他出事,晨阳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所以这藏在暗处的人,也一定是了解晨阳的人,甚至可能是朝廷重臣。
可还是那个问题,谁对皇族不满?对天青白渊仙人不满?
皇甫大势已去,就是有余党,报仇需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还是他们以为长生台只是摆设,躲在京城还能东山再起?
阿律听了董骏钦的疑问,就问:“有没有谁,他没有参与造反,但是却因为世家之乱得利的?而世家之乱后,他虽然没有被处,可……”
阿律还没说完,董骏钦立马想到一个人:“有!”
前户部尚书虞大人。
董骏钦:“他与前前朝皇后,也就是宣宁帝父皇的皇后容氏是亲戚。皇甫砾出现造反之势前,他就和他们走的很近。知道水隐草的事后,和客商勾结,四处夸张水隐草的药效,赚了不少。
皇甫砾造反时,他又煽动各路人士断水隐草货源,以表忠心。其实就是把水隐草压在自己的客商手里,等着高价出售。
谁知,叛乱结束后,一批义士受火毒而亡无人发声。白渊仙人看不下去,把此事和皇甫砾有联系起来,提了提。宣宁帝才象征性地罢免了几个年老的官员。”
阿律:“象征性?”
董骏钦点头:“这说起来很复杂,反正就是他们掌握朝廷财政,又和容氏多少有关系,宣宁帝唯诺,怕查的太狠他们集体罢官,煽动各地无知之人闹情绪,最后把整个皇族换了。”
阿律汗颜:“好吧,我听不懂。反正唯利是图就对了。那他们和宋姑娘家有仇么?”
董骏钦:“不能算仇。只是当时主持罢免审讯的吏部大人乃兵部出身,是霁月父亲一手带出来的人。而那些人的私人钱庄充公后,有一半都用作军资和军饷了。”
阿律:“那还活着么?”
董骏钦摇头:“早死了。但是他们子嗣都在,有一些也还在朝廷任职。且官商勾结,官死了商还在,有的是想帮他们报仇的人。”
阿律:“南琴说过上古魔灵的魔气潜伏期可以长达几十年。徐老板能为了女儿杀一个无辜妇人,他们的后代要是借用一点邪魔之力,很可能为财杀人,对吧?”
董骏钦点头。
为财杀人,可能比徐老板杀人的动机更常见。
之前回家,张叔和他汇报过七瓣叶虫灾的后续,说是上游确有几个陌生旅人经过过,还去村长那儿看过什么地图,当时的说辞是想安排之后的游历路线。张叔以为,游历是假,查看燕郊各水路分布才是真。
卢大夫从怒辞太医署大学士时就提过,说太医署和尚药局里那些民间药行出生的生意人都是虞大人带出头的。
他们能为了钱眼睁睁看着民间义士火毒攻心无动于衷,自然也能买凶杀人。
尚药局又是驻扎在宫里的,皇帝的举动再隐秘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且以他们对皇甫一党的熟悉程度,伪造皇甫余孽行凶轻而易举。
晨阳登基后,太医署和尚药局大换血,重草堂上位更是彻底断他们财路,他们能不盯住董骏钦?怕是天天在等他出错吧。
只不过,他们为派去的杀手为何留下宋霁月?莫非,宣宁帝早就知道自己身边那些豺狼虎豹,所以也安插了自己的人?
象征性,对了,他一直都很清楚,那时的朝廷里到底有多少烂泥,只是他不敢豁出性命清查到底。
可怜宋家,可怜霁月……
阿律见他又愁眉不展,拍拍他道:“别想了,朝廷纷争,哪儿那么容易想清楚。反正先从这里查起来,有线索正好,没有也不要紧。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