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汉白玉台阶上,红色的地毯铺陈开来。未央大殿上,红烛摇曳,朱绸耀眼,处处洋溢着喜气。
主殿之上,坐着一身龙袍的刘奭,面上儒雅,眉间却尽显威仪。刘奭左侧,坐着的正是一身喜服的呼韩邪,披着散发,额间缠绕着一圈鹰隼图腾,紧泯着唇,漠然不语。
殿下两侧,站立着汉朝的官员与匈奴的贵族,面上皆是笑意融融。
匈奴边,左伊秩訾王一身胡服裘衣,与乌禅幕欣慰着相视一笑,唯有土金浑,立于姑夕王边,阴沉着脸,与满殿的喜气,格格不入。
“听说皇帝随意指了个后宫宫人封为和亲公主,弄个假公主,如此唬弄侮辱我们匈奴,单于竟能忍住这口气!”土金浑忍不住向一旁的姑夕王啐道。
姑夕王听了,长叹一声,不语。
丞相匡衡看着时辰,率先上前,拱手道:“陛下,吉时已到,该行和亲之礼了。”
“那便开始吧。”刘奭右手宽大的袖一摆,温言笑道。
匡衡复行一礼,便向外传道:“和亲仪式、正式开始!”
众人听闻,皆拱手站立。
匡衡双手拢于袖中,轻提了提嗓,沉声唤道:“宣昭君公主,入殿觐见。”
昭君!
呼韩邪本如死水般平静的瞳孔猛的一缩,抬起头,目不斜视的看向缓缓入殿的那身红衣。
刘奭见呼韩邪如此,暗自轻笑一声,先前如此气定,到底还是坐不住,急着一睹新妇的芳容了。
随着那身红衣的走近,满殿的唏嘘声响起。
土金浑立身定住,顿时哑语。故夕王眸中惊艳之色一闪而过。左伊秩訾王与乌禅幕笑着点头很是满意。
一旁的石显却是有些战战兢兢,心绪不宁。
刘奭暼过头,瞧着呼韩邪的神色,那眼底暗藏的震惊与温柔,嘴角藏不住因着心喜的微勾,让刘奭讶然,当即望向此刻正缓步走向身前的那身红衣。
昭君一身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一头乌发尽数绾起,头戴联纹珠荷花鸳鸯珠冠,一支红宝石步摇随着她莲步慢移摇曳生姿,熠熠生辉。
昭君小心的低着头,慢慢向前走着。两眼余光暼过两侧众百官,却并未见着意料中的那人。
和亲盛典,他怎么会无故缺席?
昭君暗疑之际,长吐了一口气,他不在也好。若是真的殿上相见,她倒不知会是怎样的情形。
走至殿中央,昭君低着头,稳了稳心绪,揖了一大礼拜道:“王昭君拜见陛下。”
“你……抬起头来。”刘奭轻眯着眼,急迫道。
昭君稍作顿,便抬起头来。
刘奭见着昭君真容,当即瞪大双瞳,顿时哑了言语,“你……”刘奭半晌,盯着昭君,竟说不出一字来。
匡衡见着昭君,亦是惊艳,后宫竟有这般珠玉蒙尘,只是如今骑虎难下,见陛下在群臣面前如此失态,只得轻咳一声,提醒着唤道:“陛下。”
刘奭猛的回过神来,亦握拳轻咳了一声,面向呼韩邪道:“大单于、这便是朕的皇妹,昭君公主。”
“公主好。”
昭君听着这熟悉的雄浑嗓音,惊愕的猛一抬头,正撞进呼韩邪的眸中,那眸底的温柔,似一汪深潭,将昭君的视线深深吸引住。
大哥!他不是左伊秩訾王,竟是匈奴的单于!
她要和亲的夫君,竟然是他!
昭君如做梦一般,只觉一阵眩晕,痴痴的望着他,仿若世间,只有他们二人。
“昭君公主、还不拜见大单于?”匡衡在旁,咳声道。
昭君身形微颤,立即复行了一大礼,朱唇轻启道:“王昭君拜见大单于。”
“公主不必多礼。”呼韩邪几步跨下台阶,走至昭君身前,紧握着她的手扶定,低声道。
“大哥……”两人对目而视,昭君望着他,眸中竟忍不住发涩,轻声唤道。
“昭君。”呼韩邪复紧握了握她的手,指尖轻轻抚摸着她如白玉般的手腕,亦沙哑着低唤了一声,满含着许久的思念。
当重新见到她的那一刻,当着众朝臣的面,他只能攥着手心,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欣喜与激动。
他怎么会想到,他日思夜想的人儿,便是他要娶的阏氏。上天先祖、可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如此厚待于他。
日色微移,宫阙之央,便是他和她。
匡衡见呼韩邪甚是满意,上前一步,笑道:“大单于、昭君公主,和亲仪式便开始了。”
“嗯――”昭君与呼韩邪相视一笑,十指紧紧交握,面向众人。
仪式有序的进行着,昭君与呼韩邪在匡衡的高呼下,一拜了苍天、二拜了大地、最后便是夫妻对拜。
接过金册金印,礼成。韶乐之声不绝于耳,百官朝拜。
“恭贺单于、阏氏。汉匈万岁!”
回声阵阵,气势磅礴,在这浩大天地间绵延不绝。
昭君与呼韩邪十指紧扣,对视一笑。
晚宴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昭君坐于呼韩邪旁,与他酌酒对饮,酒过三巡,昭君迷蒙着眼,犹有些不敢置信今日的一切,轻启朱唇询道:“大哥、真的是你么?”
“是我。”呼韩邪覆上昭君的手,温柔且坚定道:“昭君、日后你便是我稽侯珊的阏氏。”
昭君对着他,朦胧一笑道:“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是啊、苍天先祖定是听了我心中的祷告,竟将你重新带回我的身边,成了我匈奴的阏氏、我的妻。”呼韩邪端起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