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鹿一紧眉,丢了缰绳,将弯刀抵于草地,借着力道一个翻身便弓腰跪倒在地,阴鸷着脸,一跃便向呼韩邪劈来。
呼韩邪一个闪身,躲过了他的致命一击,一蹙眉,右手紧握着弯刀便上前与伊鹿纠缠在了一起。
刀锋凌厉、步步杀招、心惊胆颤。
伊鹿带来的郅支旧部,亦与士兵们浴血厮杀,营地顿时火光滔天,嘶喊叫嚣,一片血腥狼藉。
“姑夕王、不用管我,单于孤身一人,你快去帮他!”昭君被姑夕王护在身后,见着呼韩邪与伊鹿激烈缠斗,焦急道。
“阏氏,放心罢。”姑夕王瞧着眼前的厮杀,肯定道:“伊鹿那小子伤不了单于的,阏氏若是出了事,单于倒会分心。”
昭君听他语气如此肯定,心安了几分,她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远远的看着眼前的刀光剑影,紧攥着双手暗自祈祷。
少顷,胜负果如姑夕王所说。
呼韩邪弯刀抵向伊鹿的脖颈,伊鹿一脸狠绝不甘的望着呼韩邪。
“你输了。”呼韩邪淡淡道。
“哼!”伊鹿暼头不屑。
郅支残部见着伊鹿被擒,失了主心骨,一片涣散,很快便被制服。
“大哥。”昭君见呼韩邪没事,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嘘叹一声。
伊鹿听着动静,眼角余光暼向昭君,稍愣,随即嗤笑道:“呼韩邪,这便是你千里求娶的汉朝女人,这女人倒是标致,想来滋味定是销魂。”
“别逼我动了真火。”呼韩邪听了他轻佻的挑逗,已然动怒,眸中一暗,尖刀更逼近了一分,沉声道。
“哈……哈哈。”伊鹿见呼韩邪动怒,狂笑出声:“要杀便杀、呼韩邪,你何时学会汉人那一套,啰啰嗦嗦,畏手畏脚的!”
呼韩邪眼皮一沉,望着伊鹿倨傲的挑衅的眸子,深吐纳了一口气,在伊鹿惊愕的注视下将弯刀逐渐移开,利落的入了刀鞘,微转过身子,背手而立,缓缓道:“你走罢。”
“你说什么!”伊鹿本桀骜的眸子变的震惊,亦多了几许复杂。
“哥哥一脉皆故,膝下便只有你这一义子了。你可要好好“保重”,练好了身手,我随时在王庭等你。”呼韩邪盯着伊鹿,沉着脸道。
“你……”伊鹿听他提及义父,眸中痛色一闪而过,随即猩红着眼狠绝道:“呼韩邪、你等着!”
“我等着。”呼韩邪正了衣襟,回道。
伊鹿紧攥着拳,转头一跃便骑在了身旁的一匹战马上,向前狂奔而去。
“单于,真的要放他走?”姑夕王见他远去的背影,有些踌躇道:“放虎归山,他日……”
呼韩邪拍了拍姑夕王的肩,长叹道:“冤冤相报,何时是终,哥哥虽负我在先,我却不能不义,但愿这孩子能真正明白什么是家仇,什么是大义。”
姑夕王听了,作罢不言。
“大哥、你受伤了?”昭君上前,这才瞧见呼韩邪衣襟前的血,心一颤,担忧的揪着他的衣上下仔细察看着。
“昭君,这不是我的血。”呼韩邪紧握住昭君的手,安慰笑道。
昭君瞳孔一缩,便要落泪。
“好了、我没事。”呼韩邪拥着昭君入胸膛,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此番,怕是将她的阏氏吓坏了。
伊鹿骑于马上,转身回望着眼前火光一片,又瞧着紧紧相拥的两人,眸光顿变得冷冽阴鸷。
汉朝的公主。
伊鹿冷笑一声,扫过地上遗留的箭筒与弓,侧身落马拾起再跃回马背之上,狠狠的拉着弓弦,对准昭君。
“咻!”的一声,利箭随着冷风呜呜作响,直直向昭君袭去。
“昭君!”
“阏氏!”
呼韩邪与姑夕王皆狂吼。
昭君只觉一个旋身,被大哥隔着一段距离护在胸前,而大哥却是一声隐忍的闷哼,昭君惊惧抬头望去,只见他嘴角轻扬,朝她轻松一笑。
“单于!”姑夕王又是一声惊吼。
指间仿若潺潺流水偷隙而过,昭君低头,傻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颤栗着,喉中沙哑,半晌才提了丝气,望着呼韩邪穿膛而过的箭锋,失声哭喊道:“大哥!”
伊鹿瞧着眼前一幕,先是惊愕,再是仰天失声而泣,大笑三声。
“是天意!义父、孩儿为你报仇了!”随之驰骋而去,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