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春山出门为什么会带着孟千阳的身份证,这件事何莞尔想不明白也不会去想。
玩过证券的心很脏的大佬,她要能明白他的脑回路,也不至于出个门还得拼车这么惨了。
莫春山办妥回来,将房卡扔给何莞尔一张,眯起眼睛说:“你住我隔壁,晚上不要吵,另外打呼的声音不要太大。”
何莞尔听了前半截就点头,然后发觉自己又被坑。
……你才打呼,你们全家都打呼,还是隔着三道门都能听到那种!
何莞尔气鼓鼓地回了房,一个人无聊,看了半天的电视,便带着相机出门逛了一大圈,饿得两眼发昏回了宾馆,刚好遇到莫春山洗了车回来。
“晚饭吃了吗?”他问。
“没呢。”何莞尔回答,目露期盼。
中午的时候她还吃不下,下午有了运动量,早就饿扁。
她舔了舔嘴唇,说了一串前天她吃过的当地美食:“这里有黄罗伞和野生杂菌炖的鸡汤,小炒黑山羊肉也是一绝,还有蕨菜炒的大脚菌也很鲜美。”
一说不打紧,她越说越馋,直说得自己口水四溢。
“你饿了?”莫春山问,一语中的。
何莞尔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添了一句恭维的话:“这些野味虽不算珍贵,但口味清淡天然,很适合您。”
看他刚才眸子亮亮的,一定是被她说动,也想吃东西了。
谁知道莫春山摸出车钥匙给她:“正好,车里还有方便面,适合你。”
目送莫春山上了电梯,何莞尔咬着牙去了停车场,一边从后车厢里拿泡面,一边恶狠狠地诅咒:“说话一点都不积德,怎么不生成个哑巴呢!”
大概是那一夜雪夜惊魂,让何莞尔对能躺在床上睡觉这件事无比地珍惜起来。
挨着枕头就秒睡,又没了手机的闹铃,于是说好的早上八点出发,她整整迟到了一小时。
莫春山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看新闻,手边放着一杯茶,等了她快一个小时。
何莞尔慌里慌张跑下去,已经做好了会被他狠狠嘲讽一顿的心理准备,结果他却什么没说。
是的,三个小时过去,莫春山好像被装了*,真的一句都没有。
刚开始,何莞尔以为是自己昨晚的祈祷生效了,还暗自庆幸了一阵,然而半上午过去,她越来越觉得,车里尴尬又沉默的气氛,还不如让他骂她一顿算了。
有人说过冷漠的两个人比热情的两个人更容易相处,莫春山这样天生能管住自己的人,不想说话的时候貌似按一按头顶的静音按钮就可以。而且就算不说话,必要时候他甚至能用几个眼神表现出对何莞尔的鄙夷,真的胜过千言万语。
可何莞尔的性格,并不是这样。
家里人都评价过她是个话篓子,高兴起来叽叽喳喳完全停不下来。
连柯知方都曾经半开玩笑半是调侃地说,给她做咨询时候必须特别专心,因为她语速快话又多,一个不注意关键的信息就漏掉了。
半上午不说话,可真是憋死她了。
阳光耀眼,车里空调开着,冷风太过强劲,吹得她脸和手都有点冰。
但又不能关,否则被太阳炙烤的车身内,没多久就会上升到三十度的高温。
“车不错。”闷了半天,她终于忍不住,主动找莫春山说话。
却不料人家看都没看她一眼,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按了中控上的一个键。
于是音响里流出音乐声。
何莞尔又觉得自己心口噎着一口气。
好吧,她一说话他就打开音乐,在暗示着什么,显而易见。
无非就是嫌她说话吵了——这个人,真太讨厌了!
不过下一秒,她的注意力被音乐吸引。
这音乐,她熟得不能再熟了,大提琴,libertango,马友友。
何莞尔从来都不懂这些,对所谓高雅艺术也缺乏兴趣,不过这一首她很喜欢,也很熟悉。
马友友曾经亲口描述过这曲子的意境——灯火朦胧的舞场,空气中弥漫的烟雾,男人怀抱中的漂亮女郎,放逐于节奏中的爱和梦想、痛苦和真实。
至于大提琴,她只是觉得好听而已,反而是白老师在思考什么难题的时候,他就爱放马友友。
分析案例时放,准备讲座时放,何莞尔跟着他学习研究,也就知道了libertango,知道了圣母颂。
莫春山竟然也听大提琴,还和白老师的口味一致。忽然想起晨间在他身上闻到的茶香。
她那时候因为迟到心虚,没有多留意,现在想来,好像他喝的也是黄芽。
又一个和白老师一样的地方。
何莞尔悄悄看了莫春山一眼。他正专注地开着车,没什么表情,但侧脸的线条被明亮的阳光模糊了边界,眼里深深浅浅的光线浮动,冷峻不再。
从伍珑出来一路向西,不过三小时的车程,海拔已上升到近四千米,也快接近西川省的边界。
路况糟糕起来,柏油的路面不再平整,时不时一个横贯路面的大坑,莫春山开得还算小心,也没办法躲过。
然而何莞尔随着车身的起伏,竟然睡着了。
没办法,别人不理她,大提琴又催眠,她听着听着,便昏昏沉沉起来。
醒来的时候,莫春山正好把车停在一个垭口,她被他关门的声音惊醒,揉了揉眼睛,看到正前方白雪皑皑。
“哇!”
何莞尔抓起相机冲下车,不料路边的草已经结上了冰碴子,她脚底一滑,眼看就要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