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告别了边宪,带着侍卫前往显美军营。越靠近显美,孤月的心便越紧张。一别多年,也不知鍮怀谦的变化大不大。
胡夏军不敌南凉军,西郡之围已解。且左将军云连率军一万赴昌松,故而昌松之地也未有失。鍮勿仑率军回显美与段苟、云连之师会和。
巧的便是,鍮怀谦刚随鍮勿仑回了军中,孤月紧随其后也到了。孤月没有惊动大军,只是拿出公主的玉碟,让一巡逻的士兵带路去找鍮怀谦。不过就算孤月不想太过惊动,堂堂一国公主入了军营,这消息总还是瞒不住的。瞒不住也无甚关系,反正孤月不会在意这些就是了。
孤月在那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顶藏青色的帐篷前。虽然鍮怀谦只是个校尉,但少将军的身份也在那摆着,待遇自然和其他人不一样。几顶藏青色的帐篷,都是些将军的容身之所,混在一堆士兵们的白色帐篷中,分外打眼。
孤月有心给鍮怀谦一份惊喜,遂不让通报,径自撩了门帘进了帐中。不成想惊喜没有,倒成了惊吓。这一入帐中,孤月就愣住了,眼前人一身看不出颜色的盔甲,满脸的大胡子,眼神锐利,孤月瑟缩了一下,随即大喝一声,以壮自己气势:“大胆!汝是何人?为何在这帐中?”
鍮怀谦被这一声给喝懵了,自己将将回到帐中,还未来得及打理洗漱一下,倏而见到孤月还以为是幻觉。待回过神来,瞧着孤月这疾言厉色的模样,哑然失笑:“繁华院初见,公主亦是如此质问微臣,不想多年,佳人如故!”
如山泉激撞岩石般低沉清泠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孤月耳中,孤月瞪大了双眼,嘴巴也张得老大,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鍮怀谦。
鍮怀谦见孤月呆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样子,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只好敛了笑容,温言对孤月说道:“吾先洗漱一番,孤月暂且稍作歇息吧。”
孤月此时可以说是魂不附体了,像个木头一样,没有思考,全是凭着身体本能回答:“哦,吾这便出去等着。”
鍮怀谦已经拉下了遮挡的布幔,想说不用,让孤月就在这帐中休息便可,却见孤月已僵着身子转过去,同手同脚地出了军帐。鍮怀谦朗声一笑,眼中的冷厉消散开来,覆上了一层温柔之色。
孤月立于军帐外,自然听到了这笑声,回过神来,懊恼不已,狠狠地跺了几下脚,甚至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啊?仿佛每次一遇上鍮怀谦,自己就不受控制了,鍮怀谦,就是孤月的一道劫。堂堂弘昌公主,几时这般站在寒风中等过人?还如此的甘之如饴……阵阵凉风吹来,拂去了孤月脸上滚烫的温度。
待过了一阵子,帐中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了,孤月一回身,便见得鍮怀谦立于自己身后,一身锦袍,面如冠玉风姿卓越,这副翩翩贵公子的形象,当真是半点也不能与先前那满脸大胡子、仿若三四十岁的大叔联系起来。
鍮怀谦见孤月满脸纠结之色,微一挑眉:“孤月,可是不认得吾了?”
确实不认得了,孤月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腹诽着:那顶着满脸胡子笑起来真是……又难看又狰狞。
鍮怀谦再度将孤月迎入了帐中。孤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直接闯入军帐,万一正好鍮怀谦在更衣,自己岂不是……
孤月细细地打量着鍮怀谦,瘦了,脸上两边的鹳骨略微突出,即使打理过,下巴上仍有一圈青色的胡茬,肤色也有所变化,原先略偏白皙的肤色如今已呈小麦色,隔着这锦袍,都能瞧见那衣物覆盖下遒劲结实的肌肉,满是阳刚之气。
意识到自己竟然臆想着鍮怀谦的身体,孤月像只鸵鸟似的埋着头,不敢再看鍮怀谦一眼,帐中一片安静,略带尴尬。
“孤月奔波一路,可是辛苦?”鍮怀谦一语,打破寂静。
也就是这一语,仿佛打开了阀门,孤月念及这一路上的辛苦和委屈,抱着鍮怀谦哭的喘不上气。鍮怀谦此时在军帐中并没有穿铠甲,孤月的眼泪鼻涕一股脑儿的抹到了鍮怀谦的衣袍上。孤月已多年不曾哭过,这世间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孤月愿意在他面前展现自己所有的软弱。
鍮怀谦感受着胸前大片濡湿,也不嫌弃。有这样一人,愿意为自己一句思念,跨越千山万水,来到自己身旁,怎会嫌弃?
鍮怀谦用他宽厚的手掌一下下轻轻地拍着孤月的背部,以给予安抚,也不出言打断,就那么安安静静地陪着,直到孤月将所有的情绪都通通发泄出来。
孤月收拾好了情绪,才放开鍮怀谦,看着鍮怀谦胸前被自己弄的皱巴巴、脏兮兮的衣襟,“噗嗤”一笑。鍮怀谦有些无奈又好笑的说到:“这么大个人了,怎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又哭又笑。”
孤月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绞着十指,嗫喏着启唇:“汝刚刚换好的衣袍又被吾弄脏了……”
“无妨。”鍮怀谦拉了孤月坐在了案几前,这到处铺着毛皮,暖和舒适,俩人互相说着分别这几年的生活,彼此心疼着对方,帐内一片温馨。
孤月抱怨着途中风沙太大,又夸赞自己遇到狼群时是如何的勇敢,只觉得有说不完的话。而鍮怀谦一听孤月遇狼群,也是一阵后怕,愈发拥紧了孤月,感受着孤月柔软馨香的身体切切实实的贴在自己怀里,一片温热,快速跳动的心脏才略微缓和。
孤月想到了鍮怀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