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是一个穷人多又好似容不得穷人的地方,路上的干瘦乞丐想借教堂遮风避雨,会被无情赶走。
旭仔庆幸,他还有有点钱,不至于做人下人,受如此欺辱。
但拜那个可恶的女人所赐,他的钱不多了。
他忽然很想去美国。有个很重要的人说过,她要去美国,现在大概已经到了吧?
火车站附近的大众食堂二楼,旭仔随着点唱机的旋律,一路踏着舞步上来,坐到超仔旁边。
“你到底乘哪一班车呢?”超仔拍了拍他昏昏欲睡的新朋友。
“我没有说过要搭乘火车的。”
“你不是来搭火车的,那你来火车站做什么?”
这个人好像没有理想,没有目的,甚至连生活状态都没有。
超仔从前没见过这样的人,这样颓废的一个人。
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苏丽珍惦念的呢?
“等人。”
说完,一个白衣男子走来,朝旭仔打了个响指,示意他过去,“我先进去谈点事情,这一顿先欠你,下次有机会再请回来。”
没一会儿,侍应生便把账单撕给超仔,超仔接过,给了钱。
这时,门口进来一群人,吵吵闹闹,凶神恶煞,男多女少,随意找凳子坐了下来。
超看了看他们,又转过回头,不知为何,他有不祥的预感,总觉的今天不太平,会有什么事发生。
***
帘幕后有一个房间。
“这是个做得十分好的护照,这是我的工作,你喜欢吗?”白衣男子见旭仔表情是满意的,便说了,“好了, oney?”旭仔摸了摸口袋,“i don\ money。”
忽然间,他抽出了一把刀子捅向白衣男子,把他推倒到厕所马桶上。
他有强烈的要去美国的念头,那里有一个爱他的母亲,他唯一的母亲。
可是他没有钱,只能出此下策了。
杀完了人,他神情淡漠地拨开帘幕,走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有点紧张。
他以前在麻油地见过黑帮火拼,很多刀,很多血,很多人……他是见过世面的,只是亲手上的时候,有点生疏。
超仔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谈完了事。
而旭仔经过他身边,没有停留,径直向门外走去。
“别跑——”
白衣男人没有死透,捂着肚子追了出来。
“走啊!”他推开了超仔,又踹开了上来围堵的人,接着桌子往身后一丢,众人散开。很快,一人从背后抱住了他,他挣扎开来,左手给了他一拳,右手又挥向另外一人。
场面一度混乱,有人掏出了刀子,有人掏出了枪……
超仔毕竟做过警察,身手还是有的,劈手夺过枪来,一阵扫射,掩护旭仔脱身。
占据上风的瞬间,两个人默契地跳窗而逃,在瓦房顶上发足狂奔,似亡命徒一般……
***
旭仔说他不是来搭火车的,最终还是上了火车。
他想去美国的,坐着飞机去美国。
“有没有去过美国啊?”他问,其实并不想知道答案,只是想随便聊聊美国。
火车里灯光昏暗,两人面对面坐着。
而超仔呢,这个时候不太想跟人聊天。他还没从刚才的紧张刺激中缓过来,他的胳膊受了伤,脑门儿一抹都是汗。
“干吗不说话?怕待会儿上不了船?”旭仔又问。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不忧吃穿,不用工作。我要干活的!你知不知道?”超仔有点生他的气,没得好脸色,“你要美国护照就用钱去买嘛,没钱惹那么多事做什么?你又知不知道,刚才差一点就要了我们两个人的命。”
“只有刚才的场面能要人命么?分分钟都会死人的,火车出轨也会发生啊,防得了那么多吗?”
他过惯了浪荡的日子,觉的天天过的都差不多,人总是要死的,死在哪一天在他眼里没区别的。
不过他现在这副样子,真的很欠扁。
对边坐着的如果不是超仔,换一个脾气暴躁一点的,大约会直接给他一拳。
“你嫌命长没人管得了,但你别害死我!”超仔生着闷气,心想为何要认识他,又为何要管他生死。
“我早就叫你走了的,现在是你跟着我。”旭仔则继续一脸欠揍相。
“真希望你这混蛋刚才给人一枪打死。”超仔说着狠话。
旭仔却笑了,他晓得他不是这么想的,忽然想跟他聊点别的事,“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世界上有种鸟……”
“听过!没脚那一种嘛。”超仔打断,“你这种谎话哄女孩子也就罢了,你像鸟吗?哪一点像鸟?我看你更像唐人街垃圾站捡回来的醉酒鬼!像鸟?你懂飞便不会蹲在这儿了。”
旭仔避开对方炯炯的眼神。
这一刻,超仔似是在把对他的所有不满一次性发泄,“飞啊,有本事你飞给我看啊!”
“会有机会的。”旭仔笑说,“不过到时候你不要自卑啊。”
超仔起身,去问列车员下一个站点何时到。
他觉的跟这种没心肝的人多呆一秒,都是遭罪。
不幸的是,他说粤语对方听不懂,一句都听不懂,只好又说,“ .”
列车员举手示意,“s.”
十二个小时?这可真是漫长。
他在心里嫌弃着,要跟那个散漫的家伙呆这么久。
与此同时,“砰砰”两声枪响淹没了在嘈杂的鸣笛声与吵闹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