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机场大厅,人影攒动。
接机口处,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时不时地在屏幕上划几下,神情专注,相比之下,站在他旁边的女人倒是有些不耐烦。女人眉心微皱,隔几秒就看向左手腕上的米色手表,而后发现出口处依旧空无一人,于是又把视线落到旁边各式的接机牌上。
“飞机延误很正常,你着急也没用。”男人出声提醒。
“这是习惯。”女人嘀咕道,“改不掉。”
说完,她侧头瞄了瞄身边这个名叫唐颂的男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天塌下来也砸不着他似的。明明已经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有一张令人嫉妒的二十多岁的脸。他皮肤白,鼻梁又高,侧脸要比正面更立体一些。
她曾经建议他蓄点胡子,那样会更符合他艺术青年的形象,可他不以为然,反说她形式主义。
她懒得跟他计较。毕竟她也知道他很爱干净,即使闷在画室连轴转上几天,出来时依旧能把自己拾掇得精神焕发,不带一丝颓废气息。
她一度对活得精致的男人有些偏见,觉得那多多少少有点娘气,可唐颂是个例外。他做什么事都井井有条又干脆利落,丝毫不见扭捏,相比之下,她作为一个女人,竟然常常因为自己的粗线条而闹出不少笑话。
也正因此,她对他存着不太客观的赞赏态度,就像现在,即使他只是在玩手机,而她偏偏从他随意的动作里看出一股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清越气度。
许是被她瞧久了,唐颂往这边斜了一眼。她忙收回视线,心里却在嘟囔,难不成眼神也有温度,停顿几秒就能在他脸上烧个洞出来。
正腹诽着,旁边的人忽然往她身上挤了挤,她下意识地往左靠了半步,就见唐颂把手机放回兜里,说了句:“他们到了。”
果然,推着行李的旅客正鱼贯而出。因为前面的接机牌挡住了视线,她只能伸长了脖子往前凑,幸好没过多久,就看见了一对熟悉的身影。
几乎是同时,那两人也瞧见了她。
“小棠!”其中年轻的女人喊了一声,随即便小跑着过来与她拥抱。
甘棠会心一笑:“欢迎回国。”
唐诗咏连着嗯了几声,视线落到甘棠旁边的男人身上,愣了一愣:“哥?你怎么在这?”
“怎么,我不能在这?”
“不……不是。”唐诗咏语无伦次,“我昨天上午打你电话你不是说还在外地嘛。”她立刻凑上前去抱了抱他:“我可想死你了。”
唐颂在她背后拍了拍,表示理解。毕竟让他像诗咏一样说出想字,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跟在诗咏背后的男人推着行李车走过来,冲甘棠点头示意,他叫张嘉侑,是诗咏的老板兼新婚丈夫。
诗咏对唐颂撒娇完毕,两个男人这才握了握手。尽管在旁人看来,这动作更像是商界人士的会晤,而不像是大舅子跟妹夫见面。
简单寒暄之后,四人便往外走去。因为是深秋,夜晚降临得早,所以大厅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秋风往他们脸上呼呼地刮,即使兴奋如诗咏,也下意识地打了个喷嚏,显然还是低估了这座沿海城市的湿冷。
两名男士往后备箱里搬行李,而两个女人已经在后座聊开了。
“天哪,终于到了。”唐诗咏夸张地往后一躺,“我简直爱死这糟糕的空气了。”
“行了啊,碧海蓝天还比不上这烦死人的雾霾?”甘棠看她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唐诗咏笑着侧了侧身子:“你还不允许我矫情一次?”她毫不客气地反击,用力在甘棠脸上揉了揉:“怎么,过完生日,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啊。”
“你倒好意思说。也不知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以后的生日都陪我过,结果一结了婚,度个蜜月,重色轻友起来倒是干脆利落。”
“啧啧啧,这么快就变怨妇了。”诗咏没心没肺地应道,“重色轻友这么大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给你。”
“……”
“这,”甘棠犹豫着接过,“……不会是木雕吧?”
她抬眼对上诗咏惊讶的眼神,心里一凉。打开一看,当中正是一只檀木刻的小猫,半眯着眼睛,可爱之余又显得神秘十足。
“天哪。”诗咏叹道,“这你也能猜出来,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
甘棠颇有些汗颜:“你的礼物还能再没创意一点吗?”
“她没带猫屎咖啡给你,已经很不错了。”张嘉侑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边扣安全带边看了她们俩一眼。
“小棠又不喝咖啡。”诗咏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再说,出于动物保护主义,我也不应该刺激当地人增加咖啡的供给。”
张嘉侑的嘴角向上扬了扬:“你思想觉悟很高嘛。”
“那当然。”
接着,唐颂也坐进来,就听张嘉侑问道:“那你给你哥带了什么礼物?”
唐颂不由得抬了抬眉毛:“我的礼物?”
“你最好别报什么希望。”甘棠把木雕收好,善意地提醒道。
回应她的是嘉侑赞同的眼神。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诗咏一脸不高兴,只是没过几秒,她自己先笑了:“哥,我当地衣服买多了,当时觉得好看,现在想想,回来以后也没什么机会穿,就送你吧。”
唐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