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茵茵的婚礼定在腊月二十。
在动车上三个多小时,她一点困意也无,跟着春运的人潮走出站口时,却连着打了几个哈欠。
唐颂这两天都在画室,但还是抽出时间送她去车站。这段日子两个人腻歪的次数比之前几年加起来的都长,甘棠觉得自己的盲目还情有可原,唐颂的变化却让她真正陷入一种恋爱的甜蜜与怅惘里。
甘棠从到站口出来,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父亲甘政接过她手里的行李,母亲刘慧却下意识地往甘棠身后看了几眼,“就你一个人?”
“不然呢?”甘棠不解。
刘慧显然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你能带朋友回来呢。”
“表姐结婚,我带朋友回来干嘛啊。”甘棠挽住母亲的胳膊往外走。
三个人上了车,回到家里已经九点半,甘政让刘慧去把饭菜热一热,被甘棠赶紧叫停,说自己最近正在戒夜宵,甘政一听,脸色沉下来,说饿了不吃东西就是找罪受。
甘棠心里一暖的同时又感到愧疚,孤身在外太久,她被父母这样直接而妥当的关怀弄得不知所措。
刘慧笑着推她一把:“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幼稚了。”
第二天大早,甘棠就同父母一起去了大姨家。大姨来开门,笑得春风满面。
甘政和其他客人留在了客厅,甘棠和母亲则去了茵茵的卧室,
刚进屋,甘棠就被穿着婚纱的表姐惊艳到了:“天哪。”
洁白的婚纱衬托出她窈窕的身段,精致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年轻而富有神采,甘棠从来见过表姐这样耀眼的样子。
“早上天还没亮就起床收拾,这会儿才弄得齐整些。”大姨笑着说。
“茵茵本来就俊俏,这样一打扮跟仙女似的。”
茵茵也笑,但脸上的羞涩和紧张更甚:“小姨,你就别打趣我了。”
甘棠知道母亲还得再说几句话,就先去客房换了伴娘礼服,出来时,另外的伴娘也到了。两个是表姐的同事,都在中学里教书,还有一个是高中时代的同学,叫刘颖,读书时候还给甘棠补过数学,虽然这两年联系少,但这回见面倒并不生疏。
离新郎过来接亲还有一个多小时,五个女人在卧室里,新娘自然是绝对的主角。甘棠听着两个同事调侃表姐,不自觉地跟着笑,也是今天,她才知道表姐和表姐夫的爱情故事多么平凡和浪漫。
表姐夫徐谅是邻市人,和表姐是大学的同班同学。两个人四年时间里说的话超不过十句,结果出了校门,一个当了美术老师,一个当了艺术周刊的编辑,去年春节开了次同学会,回来之后联系倒多了起来。
“对了,我记得去年初二那天,你妈妈不是还给你安排了场相亲吗?怎么没过几天去参加了场同学会,就遇到了你的真命天子了?”刘颖揶揄道。
“什么相亲,每年大年初二我都去小姨家拜年,哪有空相亲。”茵茵说。
“还否认。”刘颖认真回忆起来,“不是说认识了一个年轻画家吗,还挺聊得来的。”
正喝了一口茶的甘棠脑子里忽然冒出那天的情景,差点没呛到。年轻画家……不就是唐颂吗?
她看向表姐,她好像在回忆,随之又顿悟:“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我记得你当时对那画家印象不错啊。说他长得不错,性格也好,谈吐见地都合你胃口,关键是在业内已经小有名气,前途无量啊。”
“印象是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啊?”表姐的同事忍不住问道。
“不过他对我兴趣不大。”茵茵答得爽快,却意味不明地看了甘棠一眼,“对吗?”
甘棠悻悻地一笑,思绪却回到去年——不大不小的误会和满是尴尬的“相亲”。
。
去年年底,她忙糊涂了,忘了买回家的车票,等到反应过来,最快的也只能等到大年初二。母亲在电话那头着急忙慌,直说要赶过来陪她。她哪里想让父母这么奔波,准备自己开车回去,父亲一听却不乐意了,说女孩子开长途车不安全,迟两天也不要紧。甘棠答应下来,起先觉得年年春运搅得她头大,迟点回去也没什么不好,但眼看着同事们欢天喜地地准备放假,自己再嘴硬也敌不过心里的那抹失落。
年二十九的晚上,她从事务所里出来,竟然有点想哭。
回到公寓时,她也没想到会碰到唐颂。
虽然他和诗咏陪她过了很多重要的节日,但春节都是各回各家。而算一算,在这农历新年的最后一个月,她和唐颂总共只见过两次面,毕竟她习惯了他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去外地就是在画室,也都不是她能打扰和干涉的。
可现在冷不丁地遇到,两个人都有点惊讶。
她惊讶的是:“你怎么还在这?”
唐颂惊讶的是:“你怎么还没回家?”
甘棠把自己的窘境如实相告,他细细打量了她一会儿,像是确定她发红的眼眶一时半会掉不出眼泪,松了口气:“那还好,你爸妈说得对,一个人上路是不太安全。”
“为什么不安全。我驾照都拿了几年了。”
“但你很少出城,更别说开几个小时的高速了。”他很认真地说。
甘棠没心情跟他辩驳,即使她的确对自己的驾驶经验不太自信。她转身往屋里走,又忍不住回头问他:“你今年不是要去邻市过年吗,诗咏呢?”
“我刚处理完一些事,正准备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