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救了未来的女侠,又陆续面试了几个人,天色也不早了。林嘉颖从衣架上扯下厚呢子外套披在身上,站在镜子前整理仪容。

说到女士西服,她也很无奈,并非是自己非得要搞个什么特殊形式,而是穿着棉袄大衣什么的真的不是很高贵冷艳,不符合“高冷的试镜导演”这个人设。

她不止一次看到循着消息前来会面的人目光中流露出的狐疑的目光,一个穿着红色大袄的女人,怎么看都不靠谱。为了避免这种不信任流传开来影响到选角工作,不得已便去西装店裁了件女士西装。至今她还记得女店长那种惊讶中略带稀奇的目光,像看动物一样将她看了个遍。

好了,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表示,她热爱那个可以穿着拖鞋短裤叉披散着头发,以“艺术家”的身份肆无忌惮,越狂放不羁不修边幅越有人信服的年代。

——未来的大导演林嘉颖的至理名言。

年关将至,王府井大街上一片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天色虽黑却也抵不住人们准备过年事宜的喜意,三三两两或从老字号中抱出一两皮好看质量优良的布料,或在肉铺菜铺大肆采购。

林嘉颖走进稻香村向店员要了些新鲜出炉的点心,牛舌饼、黄糕、夹沙方糕、小麻花之类的小玩意儿,让人把它们包成礼盒,踩着小碎步登上了一辆洋车奔回家去。

今晨收到了来自万里之外的美国的一封信。寄信人是刘成芳,一个十分要好的儿时伙伴,一个,曾经十分亲密的伙伴。那些沉淀已久的记忆顿时浮上心头,她摇头笑了笑,而后却有些怅然若失。

低头看到了手上拿着的礼盒,微微起伏的心境恢复了平静。已经很久没去看孙婶了,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回到家换好衣服的林嘉颖提着礼盒,踩着碎步沿着漆黑一片的青石小巷走去。走了十几分钟,打了几个弯终于来到了一处上边书着“刘宅”的门前。她轻轻推开上边有斑驳的铜绿的铜锁,沿着青石小道摸进了院子里,突然发觉已非小时候那般顽皮乖觉,又挺直了腰,快步朝里边走去。

院子里一派静悄悄,白花花的雪花无声无息地落在瓦屋上,一只大黄狗从屋内窜了出来,站在主屋门前朝着林嘉颖叫了几声。林嘉颖会意,赶紧跑了进去,拿出已准备好的热食放它面前。大黄哼哼唧唧,一副屈尊降贵的模样,摇着尾巴享用至尊晚餐了。

“大黄,谁来了?”

细细弱弱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一阵悉悉索索之后,一个身着灰色棉袄,外罩一件半身马褂,梳着一丝不苟的髻发的妇人走了出来。她面容秀丽,却难掩苍白之色。见到林嘉颖,她面上麻木的神色变得极为柔和。

“是阿颖来啦!”

“孙婶好!”

“来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瞎费钱。吃饭了吗?阿婶这边给你把饭菜热热。”说着便要去张罗吃食。

“别别别!阿婶别忙,我吃过了。”林嘉颖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没办法,长辈都这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自己也只好使出一些不得已的伎俩了。

“您说让我别带东西,可是今天我带了一封信啊,还是从海外来的呢!”

她卖了个关子,妇人会意,笑着捏了捏她被冻得通红的脸,道:“瞧这小脸冷得,进屋来喝杯热茶。都长大了还跟你阿婶闹着玩儿。”

说着略有些迫不及待地把林嘉颖拉了进去。

林嘉颖笑了笑,再怎么端庄娴雅,那极度的思念是无法掩盖的。妇人年纪轻轻就嫁给了刘成芳的父亲做了续弦,那男人年纪有些大,已过了而立之年,还带着两个女儿,然都是知冷知热的,大夫小妻倒也恩爱甜蜜。

哪成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福祸旦夕,一着不慎南下经营茶庄的刘老爷遇着了土匪,落了个身死他乡的下场。悲痛欲绝的孙婶当即想随着亡夫去了,但看见旁边小小的缩成一团的刘成芳,便强忍着心痛将孩子扶养长大。虽大字不识一个,却秉承着丈夫端方温厚的家风,咬着牙给人缝缝补补硬是将刘成芳送进了私塾。而林老爹便是那个私塾先生,她便是那个从小调皮到大当反面教材来用的“同班同学”。自此之后,两家互有来往,林老爹虽为人迂腐古板,却也是中正端方之人,倒也给了孤儿寡母不少帮助。

阿婶在漆黑一片的屋里点上了盏油灯,温暖而明亮的光线充满了室内。林嘉颖借着光打量了一番,却只发现为数不多的几件物什,鸦青色帐子垂着,清冷而空寂。

“阿婶,快过年了,家里也该置备些新的东西了。过几天来我家和我娘一起上街去看看吧,她正愁没人陪她一起,整日念叨我不在家陪她净瞎出去玩。你来了我就解放了。”

刘成芳出国留学并非家里自费,人家当年可是一等一的好学生,用的是庚子赔款拨回来的学费,所以孙婶也并非那么困难。只是爱子心切加上多年节俭的习惯让她舍不得给自己多花几个钱。

孙婶笑了笑,点了点头。

“阿婶我念信给你听吧!”

她就着昏黄的油灯打开了信件,满目清瘦潇洒的字体映入眼中。这么多年倒是没变多少,但许是沾了洋墨水的气息,有种花体字的意味。

“致阿母:儿离家七载却未曾归来探望,不知家中母亲身体是否安康?儿在外一切皆好,万望母亲勿以儿子为念,以至思念过度,忧伤成疾,此乃儿之大罪过也。”

“许久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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