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部分的戏已经结束,接下来就要转战黄河和草原。用过早餐之后的众人便七手八脚把各种行李搬到车上,因拍摄地点离这儿尚有一段距离,来来回回很不方便,经过商量他们决定挪阵地,到更临近的地方踩点。

“那边怎么样,好了么?西厢都搬完了么?”

“西厢好了,我这里还需要几个人,帮我把零散器材给搬出去!”屋里传来付曼贞的喊声。

……

“好了好了都上去吧,还得走几个时辰的路,再墨迹估摸着到那都得晚上了。”赵大林抬头看看天色催促道,他是负责全程路线安排的人,又对这一带极为熟悉,自然知道所有行程信息。

众人加快速度,顷刻间已整理完毕,整装待发。

“扑棱棱……”三辆卡车的发动机纷纷响起,喷出一串串浓墨色的尾气,三位司机登上车头,准备启动。

“哈哈哈终于要走啦!我要痛痛快快地洗澡洗头发!”

“闭嘴吧你!给你能得,让人大娘听到多不好?还以为你嫌弃这儿呢。”符媛媛横了正处于癫狂状态的王少爷,神色虽有愧疚却也很开心。

少爷闭上了嘴,瞥了瞥车外,只见赵大娘和梅子两人正站在拐角处朝他们挥手告别。少女怀里捧着刚刚到手的照片,笑得眉眼弯弯。

“行行行我不说了。”边说边跨过几人挪到符媛媛跟前。

“你别过来啊啊啊脏死了你瞧瞧你这头!”女孩尖叫。

“就是要烦你。”

看着两个冤家插科诨打,众人也觉得很自在很轻松,这边实在是太干旱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真的不是在说笑,大漠苍狼,长河落日或许壮美无边,然而真正身处其间方可知晓其间艰辛。每次拍摄回来都是满头大汗满面尘沙,而取水过程又不易,二十几个人的最基本的用水量已很多,更不用说用来清理身体了。

许多西北地区的老人都保持着一种极为古老的习俗,一生可能只洗那么几次澡,这对于来自都市的青年们来说是不可思议的,故而用水虽紧张,却依然坚持省下一点点来刷牙洗漱,以及演员的卸妆。也幸亏是春天,天气不算太严酷,然而即便是这样,连续几个月不洗澡不洗头也是够受的了,林嘉颖十分诧异庆幸自己没有抹头油的习惯,而且早早地把一头长发给剪了。虽然拍摄辛苦,但一行人中最为清爽的就是她了,真得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如今要转移到有水的地方了,大家自然十分兴奋。

“等等!等等!”

拐角处突然蹿出一个高瘦的少女,正边向这边跑来边摆手示意。赵大林往后视镜一瞧,发现是挺着几个月大肚子的小荷,赶紧把火一熄,众人纷纷探出头来。

众人愣神不解之际,林嘉颖已是明白过来。她下了车,伸手伏着喘着粗气的女孩。

“所以你是要和我们走么?”

少女抬起头,看到她眼中宽厚温和的了然,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跟你们走!”

“这……”

“请带我走……我……”少女纯粹明亮的眼中盈满了泪水和哀求。

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啊!他们不约而同叹了口气。明知道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潜规则,明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他们帮得了一个,却未必能帮下一个,纠结于其中无非徒增烦恼,只是在看到那双瘦弱的手朝他们伸过来时,不伸出自己的手拉住,恐怕也迈不过心中那道坎。

或许带上她会很麻烦,带走容易,然而如何安置好她,实在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一个孕妇,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她实在想不出如何安排她今后的人生,然而若就此撒手,恐怕就是见死不救一尸两命。

“上车吧!”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付曼贞开口道。

车上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沉默不语,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达成一致。

“林姐这怎么行啊!那边过不去啊。”

一路扛着拍摄用具的周永甫将器械放下,撩起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珠,看向林嘉颖的目光充满了不解。

林嘉颖不语,只是仔细观察周边环境。这是拍摄第一幕的选地,黄河浩浩汤汤,宛若沸腾滚烫的浓汤向下方的虎口奔腾而去,激涌澎湃,带着势不可挡之势已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一点点侵袭着沿岸的黄土高地。两岸峻岭环和,陡峭的山峰之上秃鹫徐引,声音凄厉嘹亮,与汹涌奔腾的黄河之声、劲风挂地皮之声互相应和,共同谱写出一首波澜壮阔的交响曲。

只是可惜这等壮阔无边之美景与来自自然的天籁之音没法用色彩和声音记录下来。

“羊皮筏子!”

赵大林嘹亮高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林嘉颖等人一看,立马抬脚小跑过去。

“我们用羊皮筏子游过去,不过它不能承重太多,须得分多次运行。”

等一行人走进,发现浅湾处的已漂着个筏子,上边站着穿着对襟短袖的瘦小的老头,即便是在起伏不定的水波中也能手不着物,看到他们露出了个热切的笑。

“羊皮子羊皮子,你们得过好多次。”老头官话不好,只能听个大概,磕磕绊绊指手画脚总算沟通完毕。一行人拉着行李先过河,依次行进。

“我先和永甫和老伯游过去放好行李。”林嘉颖说道,边说边从麻袋里掏出沉重的军用钢丝,这还是从金主杜薇手上套过来的,至今还没派上用场,得物尽其用,她估摸着这场戏用到这东西会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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