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回家,韩世忠心情十分不好。
朝堂对峙,一干主战忠臣铩羽而归,罢官的罢官,责罚的责罚,就连他韩世忠这个战功显赫的枢密副使也落得好去,遭到当今圣上的呵斥和无视。
回府后,韩世忠一言不发,径直走向书房。
多年来,韩世忠夫妇相敬如宾,感情甚好。
为了这个偏安一隅、冷酷无情的朝廷,他俩经历了无数次沙场征伐,尝过了人世间悲欢离合,最终得到的是什么?
见夫君如此沉闷,梁红玉就知道早朝肯定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她知道夫君现在心情不好,于是一言不发,紧随夫君。
想想这些年为了力保大宋,韩家老小全都上去了,就连夫人梁红玉也抛头露面,冲锋陷阵,更可悲的是临安增援战,为救官家脱险,大公子韩彦松遭金人埋伏,身中数箭,沙场殒命。
官家的冷酷无情,秦桧、张俊、万俟卨等一干奸佞阴险狡诈,这一幕幕的回忆,深深刺痛了他,让他头痛欲裂,久久不能释怀。
此时韩世忠望着梁红玉,微微叹气:“夫人,朝堂失利,周三畏辞官退隐,何彦猷被当众责罚,一干忠臣惨遭官家排斥,为夫也不得不告隐还乡,唉,对不起你们呀!”
转而,他又低声说话,只是声音有点压抑:“夫人,为夫刚才想到松儿了,心中有点难受!我们韩家不能像岳元帅那样,只顾抗金,不问朝局,自己得留条后路!唉!这个朝廷变了,官家也变了,如今奸佞当道,我等空有报国之志,又能如何?”
“留条后路?”
梁红玉立刻明白夫君的心思:“夫君,朝堂辞官,你做得对!如今朝廷与金人媾合,我们再坚持抗金,只会惹怒朝廷,韩家也将重蹈覆辙!”
梁红玉望着夫君的眼睛,她从来没看过自己的夫君如此颓然沮丧。
沙场喋血他没有放弃,中年丧子他没有后悔,朝堂权谋却深深刺痛了他,选择退隐实属无奈啊!
“夫人!如今局势,辞官退隐恐怕是我韩家最好的出路了,为夫不能让你和彦直受到半点伤害!”韩世忠看着夫人,爱意满目。
朝堂争锋,主战实利!尽管历史就是如此,可现如今自己就是当局之人,这一切皆因岳家而起,他又怎能回避。
这些天,岳霖同样也是情绪低落,同样陷入沉思之中,面对这种局面,连韩大元帅都无能为力,更何况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亦能有何作为呢?
想到不久父兄就要殒命,想到这锦绣河山将要沦陷蒙元之手,他心如乱麻,思绪万千,身体的上好了,可这心灵之伤何时才能彻底医治……
同样的家庭背景,相仿的年龄,加上这些天来的交往,韩彦直和岳霖亲如弟兄!
知道父帅朝堂失利,韩彦直心中很不舒服,他感觉到前一阵的努力已告失利,也知道这种局面对岳家是不利的!别无他法,他只有整天在府中陪着岳霖安慰他。
经过这些风风雨雨,小萝莉韩灵儿突然间长大了,有了不应该属于一个十岁女孩那一份成熟,此时的她一反常态,没有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缠着岳霖折腾个不停,而是静静地陪伴着岳霖,很是清纯、乖巧。
天哪,这是那个活泼可爱的韩灵儿吗?韩彦直怔怔出神。
陷入爱河的女人是盲目又执着的。
懵懂之中,对岳霖的爱慕早已悄悄萌发了,如同小荷的尖角,夹着红丝的嫩绿,沾满晶莹剔透的晨露,势不可挡的生长着。
毫不夸张地说,岳霖已是韩玲儿心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她心甘情愿为他欢喜,为他忧伤,为他牵挂……
这天上午,天气阴沉起来了,低垂的冬云漫无目的的在四处游荡,一场冬雨悄然而至,像雨又像雾的弥漫了整个天空,这种阴郁的天气让岳霖的心中无端地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张俊带着百十兵丁,围堵在韩府门前,上门捉拿岳霖。
韩世忠父子带着数十家丁,满脸杀气地站在府门台阶上,韩彦直手持铁枪虎视张俊,枪尖上闪着来自九幽地狱般的寒光,这是杆沾过血的铁枪。
忽闪的寒光让张俊顿感紧张,心脏猛然间收缩一下,他有点后悔了,找个手下就行了,干嘛非得自己出场,这韩老粗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硬着头皮,张俊躬身施礼,讲明来意,说是奉圣谕前来捉拿岳霖。
韩世忠懒得理他,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张俊可不敢在韩老粗面前嚣张跋扈,现场氛围甚是尴尬。
“该来的终于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此时岳霖昂然从府中走出,从容不迫,无畏无惧。
来到门前,他躬身向韩世忠父子行礼,并不言语。
复又走到张俊近前,朗声道:“枢密使张大人吧,我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吗?你只需遣一二小吏,上门缉拿就是。”
“十一二岁的少年?你可是朝廷钦犯,我等不能掉以轻心!左右还不给我拿下!”张俊嘿嘿冷笑数声,阴恻恻的声音甚是刺耳。
张俊手下偏将数人立刻应声,准备擒拿岳霖。
韩彦直见状大怒,喝到:“韩府门前,岂容尔等嚣张跋扈,要想拿人,且问我手中铁枪答不答应!”
韩世忠更是气的吹胡子瞪眼,连声大骂:“想那岳飞元帅屡战金兵,战功赫赫,而你张枢密看到金人就望风丧胆,抱头鼠窜,你这厮是我大宋的羞辱!”
张俊微微脸红,他可没有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