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讨食的人看清鹿鸣这边施舍的吃食,也都纷纷或吐痰、或用难听的言语羞辱鹿鸣等人。他们甚至还将写了“鹿氏”二字的旗帜扯了去,并丢在地上用脚放肆恶劣的踩踏。
他们带着狰狞的面容,用恶毒的语言咒骂鹿鸣是没人性的。说鹿鸣是既想要得名望,又用猪狗都不吃的东西来做善。
他们说鹿鸣的善,是伪善。
施粥的铺子有符家的,也有梁家的。但她们家的小姐自然都没来,也就没人过来帮鹿鸣。最后是衙役过来,喝停了那些人的羞辱,但衙役们在看到鹿鸣施舍的粥米后,也都皱了眉头,脸上带着嫌弃让她收拾收拾可以走了。
海棠忙忙的收拾,小杏没动,看着鹿鸣,怯怯的问,“小姐!”
“不走!他们也不能赶我们的!”鹿鸣看看那衙役。
海棠轻声嘀咕了一句,“也太丢脸了!”
九象扯动下嘴角,站在鹿鸣身后。
旁的摊子有的很快就施舍完了馒头白粥,也就收拾回去了。
吃饱喝足的乞者也渐渐的散开,走过鹿家摊子,仍不忘记呸上一口。鹿鸣却扬声道,“若有一天没了吃食,记得,鹿家仍有这粥米!我鹿鸣......”
“会一直在这里!”鹿鸣声音清亮、高亢、骄傲。
旁的铺子都走完了,鹿家铺子还满满一桶粥米在那,无人问津。
夜里。又飘了大雪。此大雪,又连着下了二天,复停。人们又开始忙碌着扫雪清道。
米面的价格,又是一轮上调。
而这次的大雪,压塌了不少人家的草屋。
鹿鸣仍是要求厨房,早早的热米粥。米粥都不是新熬的,而是将上回剩余的加水热一热,又放进了几味草药进去。
“小姐,既是做善事,哪能往里头加这些东西呢?”老阿婆已经听说了那天摊子上的事。这事说起来,还真怪不得那些人要骂人恼火了,谁愿意吃猪食狗食?
老阿婆好言好语的劝阻道,“老奴好好的熬一锅浓稠的玉米粥,再弄些肉糜饼子......。”
“不,就按照我说的来!”鹿鸣斩钉截铁的道。
“小姐......!”老阿婆还要劝,可鹿鸣却已经大步走开了。
那些骂她的话,她当然知道不能听到心里,不必难过。等过阵子,大家都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的。
九象靠着柱头,默默的看着鹿鸣走过来,挨上柱头的另外一面。他听到她的叹气,但没有听到她的抱怨。
九象想说一句“何必呢?”出口却成了,“人心,本恶!”
“人心本恶吗?那么悲观!”鹿鸣却是笑了,她探头看九象,神色有些疲倦,但脸上依旧洋溢笑容,“人心无善恶的,但所处的环境会造就善恶。故而,你的人心本恶论,本小姐不苟同哈!”
九象一笑,看着鹿鸣驻留片刻后,又走开了。九象则看着天空。鹿宅的梁上的灯还亮着,夜色仍旧浓郁,不知道几时天将明。
天明之时,鹿家的摊子再一次的出现在了城们指定的地方。这一次,符牡丹、张知眉、吴玉都过来了。她们也听说了那天的事情。
“啧啧,鹿鸣,你这是真的黑心了啊,这玩意,能吃吗?难怪那些人要骂你伪善了,别说她们了,我都觉得我看错你了!”符牡丹伸手搅动桶里的糠米粥,尖刻的道。
木桶里,白米没见粒,到是漂浮着麦麸皮。乡下这些东西是加了野菜喂猪的,人却不吃。
张知眉也将视线收起,咬咬嘴唇,声音小了些,“鹿鸣,你这样,还不如不来呢?”
“真要活命的人,自然不会嫌弃它的!”鹿鸣笑笑,浑然不在意。
海棠这次没来,说是腿脚不舒服,小杏、九象还有林掌柜跟着一起来的。鹿鸣和几人说话,小杏咬唇,九象神色淡淡,林掌柜则是嗤的一声讥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鹿鸣,你听说梁福女的事了吗?”吴玉拉住鹿鸣的袖子。
大雪下来,药院。至于梁福女等人,鹿鸣没有听说什么,当然她全部的心思也都集中在这次预见的大灾中了。
“梁福女的父亲新娶了平妻了!梁福女能去读书,是她母亲应允了这平妻的位份呢?你道梁福女跳楼是谁的主意?就是那即将进门的新母亲呢!”符牡丹呱呱呱呱就将吴玉没说完的都说开了。
鹿鸣的交握的双手紧了紧。她是真不知道梁福女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就算知道了,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甚至她都没办法即刻跑去安慰梁福女。
按情分,是应该去安慰一下梁福女的,可现在,也不是时候。
“好了,走了走了!”符牡丹拉了拉张知眉,又回头看鹿鸣,“你也别丢人现眼的了,赶紧的回去吧!”说着,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家的摊位。
符牡丹她们的摊位依旧热火朝天的布施,那些乞丐们、暂时失去了家园的人们感激零涕的感谢着,赞美着那些布施人的善良。
而鹿家这里自然依旧是冷冷清清的,依旧被旁人吐唾沫星子。
一直到第三天,才几名约六七岁大的、干瘦干瘦的小乞儿怯怯的走近来,伸出他们手里那只脏兮兮的、破了大半的碗,瑟瑟颤抖的祈求,“能给我一碗粥吗?”
另外的摊子子上都是求食的大人,小乞儿们哪里挤的进去,而且他们真的太饿了。
“嗳!有!”一直神色静静的鹿鸣这个时候忽的眼睛里涌现出泪水,她笑着,亲自舀了一大勺的粥米给小乞儿们